牵驼俑

　　盗掘的无章无法和肆虐猖獗造成了出土唐三彩的大量残缺和破损，南石山人因修补和复制唐三彩出了名，并一发而不可收。在唐三彩的再生之路上，南石山人是功臣，虽然他们的努力对唐三彩的发扬光大也有不可避免的负面影响。

　　四、一个村庄的“三彩路”（上）

　　从洛阳出发，往北，沿洛孟路到达孟津县朝阳镇，镇中心一路口往东拐，大约几公里的路程，就到了南石山村。

　　南石山，即看不见有多少石头也看不见有多高的山，村里的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地消磨着日子。

　　唐三彩打破了南石山的平静，但南石山的出名，并不是它千年的泥土下有惊世骇俗的“三彩”出土，而是因为它的子民们对唐三彩的修补和复制，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北方小村霎时名声鹊起，关于它的各种传奇和故事流传四方，让人咂舌。

　　让我们顺着时光隧道回到清光绪二十五年，也就是1899年，修筑陇海铁路的铁镐穿透了洛阳邙山的千年墓层，使一大批精美绝伦的唐三彩重见天日。因为王国维、罗振玉两位大师的推崇，这种原本被嗤之以鼻的不祥之物身价倍增。

　　成群的盗墓贼和古董商云集洛阳，大量的唐三彩被挖出、拭净、小心包裹，随着文物贩子的脚步流向天南地北。完整的唐三彩着实珍贵，有缺陷的也舍不得丢。于是，专门修补唐三彩的匠人应时而生，这样的匠人，就大量出现在位于邙山之腹、陇海铁路之西北的南石山村。

　　《洛阳古玩行史话》载：“洛阳北乡南石山村高理财之父，系烧窑匠人，常赴晋南各县为人烧釉子活，供应各庙宇修建屋脊之陶兽，精巧绝伦，久负盛名。后因年老体衰，退居家乡，还不断做些小活维持生计。后因唐三彩不断在北乡一带掘出，他就动手仿造，不断研究改进，后来做出的仿制品居然无懈可击，能冒充真品出售。因此，引动了经常跟他外出做工的人，也动手大量仿制。”

　　这大概就是南石山村修补和复制唐三彩出名的原因，以一带十，以十带百，天下各业，最初的兴起莫不如此，何况有着丰厚利润的唐三彩。

　　南石山人从修补入手，掌握和熟练了相关技艺后，更进一步，开始复制出土“三彩”，做假技艺渐进渐长，高手辈出。

　　除了“高理财之父”，南石山村仿制高手还有高良田、高松茂、高松岭、高相如、高承汉等，有则故事是关于高松茂的。关于高松茂其人，有史文称其“不但仿制，而且又会修理补配破碎陶器，凡经其手，即完整如初，能鉴别真伪，一时稍不留意，也能被其骗过。”

　　高松茂有个哥哥叫高松生，一天晚上，他从地里劳作后回村，路上见一乡亲手拿一唐三彩陶罐，顿时心动，上前搭讪，并拿起陶罐反复端详。虽然罐口缺了一块，但咋看咋像个古物，最后双方以600元成交。松生拿到陶罐，高兴万分，自觉发了大财。第二天便到弟弟松茂处炫耀：“兄弟，看你哥的罐咋样？”松茂接过陶罐，左看右看，而后赔着小心说：“哥，我咋看这玩意儿像我做的。”松生不以为然：“算了吧，你能仿制出如此佳品？”松茂便从屋内佛龛下取出一块陶片，往松生买的陶罐缺口处一放，严丝合缝。松生瞠目结舌。松茂这才细说，罐是自己做的，但在出窑时不小心碰掉了一块。松生听完，大呼上当。

　　民国时期，洛阳古玩界有一故事流传，说的也是南石山人仿制唐三彩技术的高超。有人买了一匹唐三彩马，喜滋滋回到家里，见马身上泥土太多，想是年代久远埋藏太深的缘故，洗洗算了。便把“三彩”马放进一盆水里，眨眼间，马不见了，急忙到水里摸，却摸到一大堆碎陶片，原来这马是用碎陶片一块一块拼起来的。造假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在南石山村采访，我们也开了眼界，比如一件出土的“三彩”马，如果缺一条腿，南石山人的修补法是，再做一件仿古“三彩”马，烧好了把马腿打掉，缺哪条打哪条，打掉了补到出土的“三彩”马上。

　　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仿制者可谓用心良苦，他们挖来古墓中的黄土，包裹着烧出的成品不断摩擦，而后再用龙须草熬水刷洗浸泡，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由于唐三彩藏匿地下，历经千年，虽然不经风雨，但岁月引起的自然变化在所难免，墓中出土的唐三彩，釉面会形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开裂，纹路两旁的釉微向上翘，像苍蝇的翅膀一样。这种现象，民间称为“翘皮纹”或“芝麻釉”，专家称之为“苍蝇翅”。仿制时如何开片，让釉面达到“苍蝇翅”的效果，这和如何配置釉料一样，都是唐三彩仿制中的高精尖技术，不但不外传，对内也是单传，比如一家有三个孩子，这只会传给其中的一个，其余两个只能“望片兴叹”！             ④

　　□本报记者 陈旭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