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路上跑了一半,才发现忘了带手机。这一发现,让我原本非常放松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自从拥有这部手机,它一直伴随我左右,就如同身上的衣、脚下的鞋,须臾未曾离开过。而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回去和向前走的距离差不多,是进是退让我左右为难。
这次去省城出差是为了采访一个重要会议,返回家拿上手机,一定耽误了时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与会再说。
手里握着方向盘,大脑却一刻也没有消停。上周约了一位名人做访谈,人家说有了时间就给我回话,应该就在这两天。名人的时间比金子还贵,这一耽误又不知要推到何时;报社领导对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视,来之前找我谈过好几次,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指示?在老家独居的老母亲一直身体不好,有没有什么事找我……
这一想,发现居然有那么多事情都有可能在今天发生,不禁心乱如麻。快下高速路时,想与接车的会务组人员联系一下,手不自觉地伸到了腰间,禁不住懊恼又生。
幸好,接站人员已在约好的地点等候,我忙不迭地解释:自己忘了带手机,也没法联系……对方只是笑,似乎是怪我小题大做。临了说:不是都说好了这个时间在这里等吗?又没误时间,打不打电话都可以。
会议按时举行,我的大脑却仍在高速运转,运转的内容是刚才路上想过的一系列事情。终于坐不住了,假装去洗手间,赶紧找了个公用电话,拿起来就拨。先给谁打?感觉每一个人都急之又急。还是先考虑工作吧,报社领导的电话首先拨响了,等我急不可耐地说完,总编奇怪地笑了,我都说得很清楚了,你按报社的意图搞好报道就可以了,没有什么新要求啊。再给家中、朋友一一拨通,对方都说没事。于是急匆匆跑回会场。
心里仍不踏实,又把可能给我打手机的人扩大了一圈:一本小书就要出版,编辑今天可能会找我谈修改意见;一位老同学从外地来省城办事,说好了帮他一起攻关,也许他现在正骂我失信……
会议终于结束,我如释重负,拒绝了对方的一再挽留,连饭也没吃就驶上了夜色笼罩下的高速路。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我像个敏捷的刑警,迅速冲进卧室,拿起手机一看——没有一个电话。
□吕高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