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 砖雕

　　洛阳北邙岭上，在树木掩映之中，一条蜿蜒的老街串联着一座座青砖灰瓦的清代建筑群，这就是孟津县朝阳乡的卫坡村，也叫卫家坡。古宅老院，或三进，或五进，座座气宇轩昂，不仅外观沧桑古雅，富有魅力，其石雕、砖雕和木雕，更是令人赞叹。

　　先从“石雕”说起。街道两旁，一所所宅院的大门两侧，由上马石、石门墩、抱鼓石分列左右。这些石物件造型雅致，雕饰俊美，寓意巧妙。上马石象征富贵，雕饰牡丹；石门墩沉稳大气，雕以青莲；抱鼓石开天地，镂刻太极卷云；石鼓之上兽衔环，雄镇门庭。庭堂柱础形如扁鼓、立鼓、覆盆，其上雕以莲池，寓“出于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雕饰兽足隐含“拔地而起，顶天立地”之意。这些雕于门禁石上的图案，无言地宣示着主人的情操、品格、富贵与威严。

　　在卫家南祠堂里，石碑林立，气氛森严。在碑雕石刻上，苍劲的魏书、蚕头的隶书，镌刻着卫家先辈、后嗣的名号、官爵与业绩。拜读碑文，令人对卫家先祖肃然起敬，“名门望族”“望重折冲”之誉，不容置疑。

　　再说“砖雕”之秀丽。卫家古宅多以青砖建造，故而砖雕极为丰富，且以浮雕为主。每所院子的二门，又叫垂花门。门楣之上均有一块砖匾，镌刻着方正的文字：“乐韵书声”、“兰室药房”、“诗礼传家”、“重门燕禧”、“兰桂竞芳”、“福禄寿”、“祝三多”等，搏风头上还有“万”字线雕、“双喜”纹等。

　　“兰室”传说是皇帝珍藏秘笈的地方。“兰室药房”想必是卫家“悬壶济世”，以灵丹秘方给人治病疗疾的地方。据说，过去卫家人行医不收金钱，这个“兰室药房”是扶弱济贫的地方，卫家积德行善的做法倍受人们敬重。

　　还有“兰桂竞芳”，“兰”和“桂”都是高雅的花卉，寓意这家门户子孙兴旺，人才辈出。还有表达知书达礼的“诗礼传家”。在清代，卫家曾接连出过五个进士、五个举人。从卫家门楣砖雕匾额的一个侧面，可以反映出卫氏家族文化涵养之深厚、德行之高远。

　　在另一宅院门额上，我看到一幅由六块方砖构成的浮雕牡丹，落款“富贵图”。听宅子的主人介绍：“文革”期间，它被黄泥糊上才得以保存完好。今天，抹去黄泥的“富贵图”栩栩如生。回过头来再仔细察看，卫家坡的许多砖雕都有黄泥印记，有的至今还隐藏在黄泥的后面，上面斑斑驳驳还留有“文革”期间的标语。古宅就是这样忠实地承载着历史的印痕。

　　据卫氏家谱记载：北祠堂有先祖功德碑及屡次受到大清皇上的诰封以及地方官员颂赞的匾额。这里是让后代敬奉、受教育并效仿的地方。“北祠堂”戗檐砖上， 有“麟吐玉书”的砖雕，左右还有对称的竹节柱、奔驰欲飞的骏马图，要表达的是“气节”、“勇猛”、“威严”，还是“龙马精神”？卫家先辈将“麟吐玉书”的图案雕于祠堂之上，期盼后代出现“经世良才”的愿望和用心昭然眼前，至今还在感召后人。

　　卫家先辈不仅把自己的追求、崇尚和情操铭刻在坚固的砖石之上，还把理想、喜爱雕刻于建筑木料上，形成了卫家建筑的独特风格。卫家坡人喜爱牡丹，在木雕中表现得淋漓尽致。门楣镶着透雕牡丹，柱头、穿插枋有浮雕牡丹。这些镂花雕叶与庭院种植的鲜艳牡丹相映生辉。

　　最富有韵味的木雕当数卫福廖老汉的老宅，房子正面完全以镂花木隔扇构成，也称隔扇门。门楣上面是“燕桂竞秀”木雕字匾。隔扇门左右各六扇。除上部打窗格以外，下部裙板都是图案精美的平板浮雕，有“麒麟祥云”、“凤穿牡丹”、“松鹤莲花”、“鹿衔仙草”等。最为精彩的是正中的两扇门，圆形浮雕中间有一个“寿”字，“寿”字中间盛开着一朵牡丹，“寿”字周围绕着五只展翅旋转的蝙蝠。这是一个有趣的连环寓意图。寿心牡丹寓意富贵长寿；五只蝙蝠环绕四周，意为“五福捧寿”，好一幅动静结合、寓意巧妙的吉祥图。

　　而今，这座寂寥的古宅里只有卫老汉两口，凄凄清清，但老宅那“旧貌依稀”的豪气、雕饰俊美的图饰，仍就散发着不尽的古香气味。卫老汉讲，这些年，有不少古董商看中他家这十几扇木雕门板，要出大价钱买走。老汉说什么也不肯，他怎么能舍得老祖宗留下的这份辉煌呢！

　　几年来，我数度观览卫家坡古建筑，每次看到的景象和心情都不一样：古宅一次比一次破败，门锁一次比一次增多，人家一次比一次减少，但古宅对我的魅力却一次比一次增强。古宅雕饰的深邃内涵，使我的认识一次比一次清晰。虽然岁月无情地将其剥蚀，但它的色彩在我心里却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