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开电脑,就弹出了这则新闻(不少网站都作为重磅新闻重点推荐):受助一年多,没主动给资助者打过一次电话,更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襄樊5名受助大学生的冷漠,逐渐让资助者寒心。(《楚天都市报》8月22日)
旁边古道热肠的同事们忙着义愤填膺地对襄樊这5名学生大加挞伐,耳边议论未停,我脸上已烧得发烫。其实他们不知道,一个月前,我也是一名来自襄樊的贫困生。
囿于家境,我大学后三年的学杂费,均来自国家助学贷款,无此“绿色通道”,我就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读完大学。作为一名曾受资助的贫困学生,我对来自国家的每一分钱都怀着敬畏和感恩之心,学习期间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自力更生解决生活费,全力以赴赢取奖学金。虽谈不上回报社会,但这是我觉得自己在学校时唯一能做的,而且也算做到了。现在刚出校门,我目前的想法是尽快还上贷款,卸去几年来挥之不去的心理压力。
虽然自认在贷款上学问题上,我的表现还算稍能自慰,不致有道德上的亏欠和负疚感,但看到那几个老乡的作为,我还是感到一种愧疚。感同身受,我在心里默默问自己,设身处地,若我是“金秋助学”中受助一分子,我会是现今为人所鄙的1/5吗?
我发现好像并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回想起了小时候的教育环境:那是一个人人牢记“分分学生的命根,考考老师的法宝”的地方,那是一个人人仇官仇腐的地方。以我的老家襄樊枣阳为例,那时当地名谣:龙飞了,桥塌了,棍(桂)支着。“龙”、“桥”、“棍(桂)”分别是连续三任父母官,后来我离乡上大学那年,研究生学历的“容”上任,但大一回家据说又“荣归”(容被双规)了。大二时,远在异乡的我,路过学校报亭,又被一知名新闻周刊封面大书的“襄樊孙楚寅”“中国官场地震”等字扎伤了眼,竟没敢走近细阅。难道就因自己是襄樊人?
那5人应和我是基本同一批入学的。在那一个反腐民谚如此发达的地方,在一个民间心态觉得几近“官民对立”的地方,在一个类似的负面新闻遮天蔽日的地方,在一个应试教育把学生异化为只认分数不认爹娘的地方,长期在此条件下锻造出的学生,让他学会感恩真的有点奢侈。甚至可以说在那种情势下,整个社会都缺失感恩。
我离家也有4年了,不知现在情况是否有改观。若大环境不变,学生要怀感恩之心,则只能依靠个人道德修为和家庭教化。所以有受助后感恩图报的,也有不知道感谢的,对此,请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无意于为以上学生辩护,我希望能代表他们向全国人民道歉,如果我有此资格的话。也请道德家在挥舞舆论大棒时,也能看到现在资助制度和社会环境及目前教育的一些不足,比如缺少人性化关怀,曾出现过监视消费等带歧视性的规定,对贫困生进行道德炙烤的资助等。指责是容易的,但是置身世外的指责,又有多少意义呢?
“贫困是贫困者获助的权利”,我们不妨多尝试匿名的“盲助”,这亦无碍受助者的感恩。如有论者所言,当扶贫助学成为我们身边的一件平常事,当施善与受助的人都怀有一颗平常心,施恩不图报,受惠常感恩,助学才更真挚、更深沉。
(据《中国青年报》文/李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