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节假日或村人办喜事,外婆就忙着剪窗花,剪什么像什么,喜鹊登梅、二龙戏珠、天女散花、孔雀开屏……真是好看极了。
也许是我悟性差,学不会这些。最终,我只学会了剪“福”字。外婆就说,这东西,易学却难精,得用心琢磨才行。
当我离开故乡,怀着理想闯荡世界的时候,外婆送我的是一匣剪纸,是她所有的得意之作。可是,身在城市中,我发现城市里是没有人在窗上张贴剪纸的。我由此认定,剪纸是一种又土又俗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外婆来城里看望过我一次,可是住了没几天,就直嚷住不惯,一定要回去。我送她去车站,当列车缓缓开动的时候,她悄悄问我,我剪的窗花,你为什么不贴?我无言以对。
结婚、生子、操劳……耗尽我的精力。之后,离婚、下岗,求职的艰难,让我无暇想到其他。直到有一天,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我的心立刻被泪浸湿。我知道,这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就此离开,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泪光晶莹,在一个静谧的午夜,打开了那个枣木小匣,我将外婆亲手剪的各色窗花细细端详。原来,生活的美丽,尽在窗花中;原来,窗花里,有着无数延伸的梦;原来,窗花里,满含外婆对我的深深祝福。外婆不识字,外婆用这种方式祝福我生活幸福。
终于读懂了外婆的心,我对生活有了美好的向往。
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家中失火,外婆的匣子被烧毁,所有的窗花全部化为灰烬,这让我的心充满愧疚。我去了玉器店,买了一个晶莹可爱的玉匣,准备盛放美丽的窗花。
怀着对外婆的深爱,我拿起剪刀,开始学剪窗花。我明白了外婆的话,窗花,易学而难精。精心地一下下剪着,我的心,平静如高山雪湖。我终于明白,剪窗花,可养心性。它让纷繁的大千世界远离我的视线,它让我的心回归明净与从容。
我每剪好一张,便放于匣中。这样做,渐成习惯。每天晚上剪一张窗花,然后我便可以安然入睡。
雪花飘舞的时节,我将自己的作品贴到窗户上。美丽的窗花,就这样悄然开放在城市一隅。
一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人走进我家,立刻惊叹于窗花的美丽。他说,真好看!你剪的?谁教你的?
我说,我剪的,外婆教的。你喜欢吗?
他说,喜欢,太喜欢了。有这样一双巧手的人,我想一生牵着她的手……
幸福的泪花晶莹在眼角,我默默微笑。原来,幸福是这看似普通的窗花带给我的。眼前,外婆那慈祥的笑脸立刻浮现在我眼前;耳畔,清晰地传来外婆生前的那句叮咛,孩子,记住,欣赏窗花的人,可以嫁。
我可爱的外婆,就这样指引着我,一步步走向幸福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