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泛着一抹玫瑰红,柔和地洒在雪山、草地间,山坡逶迤叠翠,色彩变幻,山谷极深,幽寂潮湿。风有点 人,耳畔唯有泉水的低吟、鸟雀的争鸣。道窄而潮湿,是踩踏出的便道,野草、野花在阳光下抖动。
塔松耸立,蔓延沟道山坡,如列阵的武士。一只灰兔从草丛中钻出,蹲在道中,转动着头,耳朵竖得高高。突然,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天空斜冲下来,兔子还未来得及跃起,便被黑影吞噬,瞬间,黑影腾空而起——是捕食的山鹰。
山谷里回响起一阵歌声,一位哈萨克老人头戴毡帽,脚蹬长靴,骑着黑马,悠悠而来。他的肩头上,站着刚才捕食的凶猛山鹰。哈萨克老人深陷的眼窝里现出一丝坚毅,浓密的胡须像是乱草。山鹰静静地盯着我,我有点畏惧。哈萨克老人宏亮的笑声打消了我的疑惑。
我因采风写生来到天山脚下边境旁的一个高山牧场,雪山之水就从这里流向伊犁河。我随老人走向山谷崖旁的一座小毡房,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犬狂吠着,被铁链又紧紧地拉住。老人大声呵叱,狗安静下来,摇着尾巴。
毡房外一个圆圆的大土包上,有一个熏黑的豁口,那是哈萨克人烤馕用的。老人将山鹰放到一根半截木柱上,蹲在草地间开始剥野兔。他砍下兔爪,喂给山鹰。火映红了老人沧桑的脸,映红了毡房外晾着的几张兔皮、狐狸皮,空气间弥漫着兔肉的香味。
哈萨克老人给我倒了一碗马奶子,又用刀割下一条兔腿递给我。他说:“这山鹰可是捡回来的!在卡西牧场放羊时,无意发现了草丛中受伤的小鹰,翅膀上一片瘀血,显然遭遇不幸。我把小鹰抱回家,细心治疗饲养,又训练小鹰捕猎,我走到哪儿,就带它到哪儿。”
一个风雪天,老人到一个山谷去找两只丢失的小羊,遇到了两只狼。狼一前一后,贪婪地围着他和小羊转。老人捡起一根树枝护卫着羊,还是被狼叼走一只,他也受到狼的威胁。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扑向叼羊的狼,狼猝不及防,痛得嚎叫着抛下小羊逃之夭夭。山鹰又冲向另一只狼,老人趁机抡起树枝朝狼打去。他驯养的山鹰在危急时刻飞来救了主人。从此,老人对山鹰倍加珍爱、形影不离,远近的牧民都喊他“鹰老人”。
哈萨克老人割下一块兔肉又喂给山鹰,山鹰翅膀扇动着,似乎是感谢老人的奖赏和赞誉。
天空正飘来一大片白云,黑影渐渐从毡房上方移过,飘向远方那座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