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城乡接合处,虽偏僻,但宽敞,家家是单门独院。院门是清一色的铁门,关门时大都“咣”地一声响,夜深人静尤甚。
由于居家写闲文,常常灯下熬到深夜,时间久了,听见外面铁门响,凭着声音的轻重缓急,也能分辨出是哪一家邻居。
大约晚上10点,对门的铁门会准时响起,是正念高三的阳光男孩上晚自习回家。关门声跟他的人一样彬彬有礼,不轻不重,而且充满自信。再有几天就高考了,以他的从容,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以后再想听到他的关门声,恐怕不太容易了。
关门最有特色的是右边的芳邻。老公的生意顺风顺水,家境不错,自然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有的是“闲”,是一个标准的“中年老人”。她晚上基本都是在附近的麻将场上度过,一般到晚上11点左右光景才回来。如果关门轻手轻脚,不用问,准是赢了钱,反之,就要把晦气撒在铁门上。“咣当”的巨响,开始时我有点心惊肉跳。算下来,巨响声相对较多些,每次听到,我都要想象一番她阴着脸的表情,然后就莞尔一笑。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左邻的关门声最轻,是蹑手蹑脚一点一点关上的那种。晚归的男人是出租车司机,一般在夜里12点上下收工。知道母亲睡眠不好,唯恐惊了老娘的觉。关了门,还要踮起脚尖进屋。这一份孝心,令我生出不少感慨。
右边第二家,晚回的是个愣小子,胸肌发达,身体健硕,留着光头,脖子上挂条小指粗细的黄澄澄的项链,走路虎虎生风,身上的精神头二十四小时都是足足的。当然,关门也像他的年轻无畏,激情四溢。离这么远,都能感到窗玻璃微微颤动。这时,不用看表,就知道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钟,我便会洗洗睡去。
可也怪,竟然几天没有听见他关门的声响了,我反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容易逮住他,要问个究竟,小伙子神秘地拉我来到他家的大门内,悄悄朝墙上指指。看去,是一个燕窝儿。他小声说:“小燕崽儿才刚刚几天,我怕声音太响惊了它们。”
想不到,简简单单的关门,竟然关乎着一个爱字,如果不是亲见,我是怎么也不会联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