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父子成兄弟”,每当听到或看到这句话时,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父亲来,脑海里也就立刻浮现出父亲那永远写在脸上的微笑。
父亲很老实,脾气也好,从不对我叱责打骂、举手行威。在父亲身边,我很随便,没有丝毫的拘谨和畏葸。父亲心地善良,童心也盛,每年春天都张罗剪纸打糨子缠线糊风筝。做风筝时父亲有时动作慢些,我就“损”他:“瞧你,真笨!”父亲也不甘示弱:“还说我?看你弄的那糨子,稀得像老寿星的头发,能粘住纸吗?”说罢,我们父子俩相视大笑。
父亲平时喜欢喝酒,但从不“吃独”,每次喝酒都给我准备一个杯子。“来,一块儿喝!”说着还给我斟满杯。母亲见状总是埋怨父亲没个当爹的样儿。父亲反诘:“当爹该是什么样子?你不懂,这叫有福同享嘛!”于是,我学会了饮酒。每年春节回老家看望父亲,他总要拉上我喝一顿,就是有客人在场也毫不在乎。尤其是父亲提出要跟我碰杯的时候,妈妈更是啧有烦言:“瞧瞧你们爷俩,差点拍肩膀了,也不怕人笑话!”父亲憨厚一笑:“笑话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多年父子成兄弟嘛!”第一次听这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到酒杯里……
由于工作关系,我离开了老家。搬家那天,父亲两眼发呆,像丢了魂似的,屋里屋外地走,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当装着我们全部家当的车子驶出老家的巷子时,从没落过泪的父亲站在大门口,两只大手一个劲儿地擦眼睛。他还劝我们:“快走吧,看车走远了赶不上。到机关好好工作,为人处事大度些,家里不用惦念!”
离开老家后,由于工作太忙,我很少有机会回去看望父母。每年春节回家,父亲都跑出家门老远迎接我们,七十多岁的人却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进屋后父亲马上剥糖、洗水果、倒茶、拿烟。我们甚觉不安,父亲却说:“唉,讲啥这礼那节的,放松放松,到家了嘛!”说罢两手哆哆嗦嗦地掏出烟来递给我,又划着火。
“爸,我自己来!”我说。父亲坚持给我点着:“一样的,一样的。”
母亲见状,不住地摇头感叹:“唉,你爸这个人哪!”妻子一旁看得泪花烁烁……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有数月没和父亲见面、喝酒了,想起来心里不免有一丝愧疚、牵挂和感慨。闭了眼,脑海里立刻又现出父亲那和蔼慈祥的面庞,仿佛正笑呵呵地举着酒杯:“孩子,来——干!”
唉,“多年父子成兄弟”,斯言诚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