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钰铭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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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通常理解的艺术应该是温馨、愉悦的。而当代,有一位著名军旅画家的作品,让我们更多感受到的却是沉重与神圣、悲壮与崇高。他的创作多取材于普通百姓,从多角度、多层次极力展现底层人物顽强、坚韧、生生不息的生命状态,给人以心灵的震撼和洗礼。
这位画家叫陈钰铭,1958年生,洛阳市人,现供职于中国军事博物馆,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
2005年,由全国政协举办的“当代国画优秀作品展”,评出了20名参展画家,陈钰铭榜上有名。
去年,中宣部、文化部推出国家重大文艺题材工程,题材跨度从辛亥革命到现在,选定全国最具实力的百名画家画出百幅反映中国革命进程的鸿篇巨制,由国家博物馆收藏。陈钰铭的任务是创作国画《九一八事变》,该画5米长、2.5米高,要求明年5月以前完成。
河洛文化
滋养的“瀍水人”
不久前见到陈钰铭,是在北京郊区深山沟的一处别墅里。客厅,挂着他特意为庆祝洛阳日报创刊60周年画的《新绿》。春意盎然的新绿中,一老一少两位人物,小鸟飞翔,羊群绕膝,一幅温馨祥和的生活画面。
他中等个子,脸色红润,一口亲切的洛阳乡音。他说话时表情专注,语气凝重,不由得你不跟着他的讲述走进他的世界。
陈钰铭小时候住在瀍河回族区东关一带,在瀍河边长大。 一直到现在,他都喜欢在画的下面盖上一枚小小的印戳:瀍水人。
王铎书法对陈钰铭影响很大。他中学下乡劳动时曾在王铎家的祠堂里住过。夜半醒来,窗外清风明月,四周石碑林立。就着月光,他一块儿碑接一块儿地看下去,一字一句印入脑海,一笔一画深藏于心,年轻的陈钰铭与大师王铎有了隔世神交。
龙门石窟也是陈钰铭常去处。看佛像,看碑文,每看一次,他就多一次感悟。1994年,他专门到龙门山住了半个月。一天傍晚,下起了毛毛雨,坐在龙门山上的苍松下,手里拿着白居易诗选,望着对面俯瞰芸芸众生的大佛,陈钰铭如醍醐灌顶,悲壮苍凉之感顿生。
“没有洛阳厚重历史文化的滋养,就没有我的今天。” 陈钰铭这样说。
一位熟知陈钰铭的评论家这样评价:从古都洛阳走出来的陈钰铭,一直对滋养他的博大的河洛文化感恩至深,河洛文化造就了他纯朴执著的人格特征,也造就了他艺术创作中沉厚、坚韧的艺术特质。
偏爱生命中的
沉重与崇高
《中国当代名家研究》一书这样评价陈钰铭:20世纪后期,写实主义画法引发了中国画领域的重大变革,陈钰铭便是这一时期成长起来的革新主将之一。他的作品总是以写实手法展现在观众面前,以写实的笔墨风格塑造真实的图像、真实的生活感受。
陈钰铭偏爱生命中沉重、崇高的精神力量。在早期的《陇上人家》等作品中,他便流露出讴歌生命主体的取向,并显示出了驾驭这类题材的能力与素质。大型历史画《历史的定格》,则是陈钰铭创作历程上的转折点。这幅作品无论是造型方式、笔墨技法还是作品的悲壮意识,都极具个性化的情感特征。
在《向日葵》、《古堰》、《黄河滩》、《金秋》、《二月二龙抬头》等描绘黄土高原的系列作品中,陈钰铭对绘画的精神传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蕴含在作品中的生命意识也变得更加强烈。茫茫的黄土、苍苍的河水、木讷沧桑的面孔,引起了他莫名的冲动。他从精神层面上去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极力展现人物顽强、坚韧、生生不息的生命状态,以最为真切朴实的感受,提升了人们对黄土高原人的认识。
陈钰铭的《西藏组画》作品,分别以《天籁》、《圣湖》、《夜路》、《阳光》、《山巅》命名,那些带有精神因素的色彩、凝重的笔墨以及缜密的构图,都体现着一位有思想的画家对生命的深刻理解和思索。
真正的艺术家
会越画越孤独
这些年,陈钰铭的画风倾向于批判现实主义,他将更多的目光投向生活在底层的普通百姓,使笔下的人物转化为对普通百姓生存的关注和对生命的追问。
2003年,陈钰铭受命来到喀喇昆仑山,画在这里坚守岗位的人民解放军官兵。在海拔4700米的高原上呆了半个月,他深深体会到解放军战士的坚韧。
有一天,他正在采风,一群野人一样的男子跪在了他的面前。原来,当地在这里规划了一条公路,工程承包者带来了这批民工,修路期间,工程连续被泥石流冲垮,民工们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但一直坚持在工地上。后来,路终于修好了,包工头却卷钱跑了,民工们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回到画室,他把这些民工的痛苦无助画了下来。
这组“民工”系列组画,在第十届全国美展评奖中落选了。这是他参加全国美展后唯一一次没有获得任何奖项。但有画家指出:从这组画中,能看到陈钰铭对底层人物生存状态的关注和思考,能看到一个画家的良心。
有一年,陈钰铭到黄河岸边写生,天已经黑了,突然看到有一群人从船上抬下一副担架,趟着水到岸上,担架上躺着一位老太太。后来知道他们是送老人看病的,医院不给治了,又抬回来了。陈钰铭看不清老太太的面孔,只看见被子里露出几缕白发。陈钰铭当即泪流满面。
风中飘着的白发、黄河、船、抬担架的人,这个画面,让陈钰铭想了很多年。他专门到山西、陕西交界处一个叫丛罗峪的古镇,想找到一位飘着白发的老太太的形象,包括她家人的形象,苦苦找遍全镇,没有理想的目标。他又跑到吕梁、太原、郑州、商丘等地,但没有找到理想的模特,至今,那个画面仍在陈钰铭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幅画是我欠那位飘着白发的老太太的一笔债,也是欠那些坚韧地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老百姓的一笔债,不画出来,我的心不会平静”。
作为军旅画家中有名的获奖“大户”,他这几年没怎么获奖,但对艺术的认识更深了一个层次。他说,一名真正的艺术家,一名寻求精神家园的画家,会越画越孤独。
采访结束时,陈钰铭说,在北京时间长了,累了,感觉没啥画了,就要回洛阳住一段,“接接地气”。回到洛阳,约三五好友,早上喝汤,晚上吃烧烤,喝啤酒,美啊!
本报记者 刘爱国 /文 寇兴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