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8到2008，30年弹指一挥间，可以忘掉很多事，忘不掉的是记忆里的标语。我上中学那会儿，流行万元户，发家致富是全国人的目标。各地政府也是把致富当作头等大事。条条大路通罗马，同样是发家致富，各地的标语就不相同，甲地是“要致富，先修路”，乙地是“要致富，修高速”，丙地是“要致富，少生孩子多栽树”，到了丁地则是“要致富，家庭和睦多养兔”……

　　标语总是与形势相配合的。中国人多子多福的观念使得我们的人口像近两年的楼价一样暴涨。但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我们终于发觉众人拾柴火焰高的谚语，已经变成越来越不堪承受的人口压力，于是，一些关于计划生育的标语就应运而生。我敢说：那些年，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最流行的就是此类标语：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好；生活要小康，人口要下降；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质量；更有另类得吓人的：“一人超生，全村结扎！”当然，如果你在农村看到“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计划生育，丈夫有责”。这说明那里的主要障碍在男方……

　　通过一些标语，我们可以读出岁月的印记，那么，标语又何尝不是一个国家的日记。如果你偶尔在某个偏远山区看到这样的一条标语：“养娃不读书，不如养头猪！”那肯定意味着当地在认真普及义务教育；倘若你在某山村路口看到“外地车辆在本境内一般不被处罚”的标语，也不必大惊小怪，这似乎在说明市场经济下，钱在我们的生活中是多么重要。

　　这些年来，中国巨变也体现在行业的分工越来越细。各个行业都想做大做强做出特色。反过来讲，某些标语甚至成了单位的名片，这说明在30年的改革开放过程中，人们的观念在渐变。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改革开放30年来，我们不仅物质上取得巨大变化，观念上更是时时更新得天翻地覆了。比如信访办以前的标语大多是“集体上访违法，越级上访可耻！”但现在大多变成了“变上访为下访”，这条标语如果真的变成现实了，再大的问题都是小问题。与此相呼应的是，政府办公楼外墙上随处可见的“群众利益无小事”之类的标语。

　　当然，有些标语你细细品味，也能体现出另类特色，从“人死债不烂，父债子来还”我们可以体会到银行的无奈；而“垃圾分类，从我做起”，绝不是把自己先当成垃圾的意思，而是经济发展了，更要重视环境的保护，这也算30年发展的教训！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如果你只把标语看成政治的反映，也是对标语的不公，至少，你对它认识得还不全面。现在，政治口号式的标语越来越式微，代之而起的是各种广告。别的不说，就说我老家的村子吧，30年前，我们村子很穷：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娱乐基本靠手，耕地基本靠牛，通信基本靠吼——特别是后一条，已大为改观，家家有电话不说，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还买了电脑上了网，一根电脑线让世界变成了地球村。我们村不仅用电话、网络与世界相连，而且在家门口也有了广告意识。上次回乡，我就在村东头一堵二层小楼雪白的墙上，看到两个厂家的广告，上面是一家饲料厂的广告：“要想猪儿长得好，××饲料是块宝，要想猪儿长得壮，××饲料帮你忙。”

　　从前的口号，现在的广告——改革开放30年来，标语的变化，真的折射出了时代前进的步伐！

　　本版插图 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