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我带着一个约定从三千里外的内蒙古科尔沁草原,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走入美丽的洛阳城。
我填报高考志愿时,家人希望我去个美丽的城市求学。经我反复思量,在第一志愿上填报了洛阳的一所高校。“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是爷爷最喜欢的诗句,也许就是这两句诗让我和洛阳结下不解之缘。我如愿以偿,顺利地被那所高校录取。登上南行的火车前,我和爷爷有了个约定:合力让牡丹落户大草原。
我的爷爷是位年过七旬的退休工人。他每天除了看书读报外,最喜欢养花。菊花、杜鹃花、君子兰都是爷爷“百花园”中的成员。遗憾的是“百花园”中没有被誉为“花中之王”和“国色天香”的牡丹。确切地说,牡丹曾经是爷爷“百花园”的成员之一,不过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洛阳是牡丹的主要产地,也是爷爷的第二故乡。爷爷年轻时曾在洛阳进修过三年,回内蒙古时他带回了牡丹种子。从破土而出,到移植换土,再到含苞待放,爷爷在牡丹成长的三年里付出了极大热情和精力,可牡丹还未来得及开放,植株就枯萎了。于是,让牡丹在草原怒放成了爷爷的一个夙愿。
大一寒假时,我给爷爷带回了一袋牡丹种子,他捧着那些黑色的小颗粒如获至宝。我透过爷爷的破旧老花镜,仿佛看到两朵盛开的牡丹,芳香四溢,沁人心脾。爷爷说三年后会让这些黑色精灵变成高贵的牡丹仙子。
2008年春天,洛阳的牡丹已是竞相怒放,可爷爷的牡丹种子依然沉睡着。“浇水太多,种子都烂了。”爷爷在电话里惋惜地说。我安慰他:“放假时我带回去牡丹新品种的种子。”
4月中旬的洛阳正值牡丹花会,洛阳随处可见盛开的牡丹。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时节,有着千年栽培历史的洛阳花竞相绽放。花卉市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常,“二乔”同花异色,巧夺天工,姿色美丽动人;“胡红”雍容华贵,大放异彩,让人流连忘返;“白雪塔”清新脱俗,别具一格,宛若仙女浣纱。此时我对欧阳修的“买种不复论家资”的诗句才有了一番领悟。逛完花卉市场后,我买了一小袋“洛阳红”的牡丹种子,销售人员介绍说:“这个品种耐寒,可以在内蒙古地区种植。”
正当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时,家中却传来噩耗,爷爷脑干大出血住进了医院。第二天,我向学校说明情况后,请了一周的假,在晚上匆忙踏上了北去的列车。随我上车的还有一小盆盛开的“洛阳红”。一路走来,翠绿的群山变成了昏黄的草原,宽阔的洛河变成了潺潺的辽河支流,晴空万里变成了凄风苦雨。我带着“洛阳红”历经两天两夜,经河北后终于回到家。但是,爷爷却去了另一个世界,留下的只有那些菊花、杜鹃、君子兰和一个永远不能兑现的约定。
清晨,我把“洛阳红”放在爷爷的墓前,顿时墓地上空弥漫着牡丹的花香。一场大雨过后,“洛阳红”依然鲜艳欲滴,与空中的彩虹互相辉映,成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此时,我想起了爷爷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有思念,牡丹花便永不会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