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到了,大街小巷里早已经有人在卖香包了。色彩艳丽、样式繁多的香包被高高挂起,随风飘散着淡淡的清香。每每从摊前走过,我都会凑上前去,逐一欣赏,或托起一个在掌心,贴近鼻翼轻嗅,思绪也会随之飞扬起来。
小时候,我总是扳着手指,盼着端午的到来。每年的端午,不仅可以吃到奶奶包的红枣蜜粽,还能戴上奶奶亲手缝制的香包。
往往距端午还有好几天,奶奶就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在村子里,奶奶缝香包的手艺是数一数二的。找几块鲜艳的绸布头,配上彩色丝线,塞上香草沫,经奶奶的手裁裁剪剪,穿针引线,一会儿的工夫,一个漂亮的香包就缝好了,有宝葫芦的、小老虎的、蝴蝶的……神态各异,活灵活现。这还不算完,奶奶还要在香包上绣上“平安”、“福”等字样,下面再缀两串儿五色流苏,煞是好看。
每年端午那天,奶奶也总是最忙的人。粽子一大早就煮好了,屋里屋外氤氲着醉人的清香。奶奶把缝好的香包给我们兄妹逐一戴上,再在我们的手腕、脚腕间系上五色丝线,嘴里还念念有词:“身上戴香包,瘟疫全除掉,吉祥光高照……”
没时间琢磨奶奶言语里的含义,也不懂得去体会奶奶目光里的慈爱,我早已抓上两个粽子奔出家门,向伙伴们炫耀自己的香包去了。漂亮的香包在胸前欢快地蹦跳着,童年时光就在这一蹦一跳间远去了。
长大后我到城里求学、工作、结婚生子,一年到头很少回去看望奶奶。去年的一天,老家突然打来电话说,年逾八十的奶奶得了脑出血,瘫痪了。我连夜乘火车往回赶,到家那天早晨刚好是端午节。奶奶躺在床上,枯瘦得像一棵深秋里失去水分的苞谷。见我回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嘴唇翕动着。由于病痛折磨,她说话已经不太清晰,但我还是一下就听清了,奶奶说的是:“孙女回来了,真好……可惜今年没有缝香包……”
握着奶奶枯瘦的手,我痛哭失声。奶奶呀奶奶,您都病成这样了,还在想孙女。我真恨自己,这些年为什么没能多回来陪陪您呢?那一次,我在奶奶的病床前守护了一个月,她开心得像个孩子,身体恢复得很快。
又是端午了,我要回到奶奶身边,用轮椅推着她到阳光下好好转转,再亲手缝一个香包,在上面绣一个大大的“爱”字,将它戴在奶奶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