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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版:洛 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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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斋一故事
一室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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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6 月 8 日 星期    【打印】  
说天道地
一斋一故事
一室一人生
如水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一个并不起眼却很有意思的文化现象,它是文化人寄意抒怀、明心言志的一种方式,那便是斋室文化。

  大凡文化人,都喜欢为自己的居所、书房、茶屋、画室取上一个可心名字,曰居、曰阁、曰庵、曰轩,不一而足,用来表达志趣爱好,宣泄胸中块垒,纪念即将尘封的往事,述说无以言表的心声。

  斋室命名少有请人而为,原因在于一个斋室名往往伴一件轶闻趣事而生,借一个掌故而得,甚或是主人风雨人生的缩影。这个缘故就决定了斋室名具有鲜明的个性特色。

  观览古今斋室名,不难发现斋室命名不外以下缘由:

  借古言警句之意抒发怀抱,或托物言志以扬鞭自策,这是较为普遍的斋室命名现象。著名画家李可染先生一生多画牛,取画室名为“师牛堂”,既寓意画家师法自然,更彰显画家似牛的勤恳与坚忍精神。河北张进良先生为激励自己学一门,专一门,钻一门,精一门,取书斋名为“半瓶庐”,此斋名如钟鸣在耳,不敢一时懈怠。

  收藏是文人雅士一大嗜好,收藏了十分珍贵的字画、古玩等心爱之物,便取相应斋室名以纪念之,此类以“三希堂”最为著名。“三希堂”位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养心殿西暖阁,原名温室,是清高宗弘历(即乾隆帝)的书房。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乾隆帝将搜集到的晋朝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王献之的《中秋帖》和王珣的《伯远帖》三件稀世墨宝珍藏于此,不时把玩,并改温室为“三希堂”。室内“三希堂”匾额、匾额两侧的“怀抱观古今,深心托豪素”对联以及《三希堂记》墨迹,均为乾隆亲笔,这可谓斋室名之最。

  有人因居室卧于山川河湖之怀,掩于郁木翠竹之中,便触景生情,生出应景之名。如明代书家徐渭酷爱屋前一株盘根错节的古青藤,便取书斋名为“青藤书屋”,自号“青藤居士”。唐怀素因无钱买纸,房前屋后遍种芭蕉,取蕉叶写字,取居室名为“绿天庵”,充满了豁达与豪放之气。

  人的属相、秉性、艺术特色各有异样,这也使得斋室名的各有特色。漫画家田原先生属牛,生于牛日,放过牛,对与牛有关的事情、器物情有独钟。其书斋名曰“饭牛草堂”,寓意自己是个伺候牛的主。邓散木先生认为自己的篆刻、赋诗、书法三项强于绘画与填词,其书斋名就叫“三长二短斋”,亦谐亦趣的斋名使先生谦谦君子之风跃然而出。

  居室面积有大小,寓所方位有特征,这也是斋室命名的由头。贵州大学教授姜澄清先生在国家困难时期蜗居在由厕所改成的陋室内,取居室名曰“三一斋”,还写了一篇斋铭曰:“人之生于世也,食自口入,矢自臀出,昼而作,夜而息。吾食于是斋,卧于是斋,溺于是斋,统此三者而归于一,故以‘三一’名。”真乃大俗大雅,读此铭,能不为先生的旷达动容吗?

  有的斋室名其实就是主人坎坷人生的写照,蕴含了丰富的人文情愫。画家齐白石先生年过半百,五次云游天下,因厌倦这种浮萍般的飘泊生活,将居室名为“寄萍堂”。确切地说,“寄萍堂” 何止是一间书房,它是一位老者的心灵港湾啊!1897年廖仲恺、何香凝结婚时,寄居在亲戚家的一个楼梯间内,生活虽然清苦,夫妇情投意合。一年中秋佳节,月光如银撒向斗室,只见月清、人清楼也清,大有人月双清之感,何香凝触景生情写下了“愿年年此夜人月双清”的诗句,并将逼仄的楼梯间命名曰“双清楼”。尽管他们后来搬家多处,却一直把新居所叫作“双清楼”,以纪念那段寄人篱下,却无比美好的时光。

  斋室名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人可以有不同的斋室名。一个人一生中取斋名三五个、七八个者大有人在。据说南社诗人梁鼎芬一生竟用了90多个斋室名。斋室名可以自书,也可以请人题额,并且可以一名多题。诗人夏锄虽然只用过六七个斋堂号,然而题额数量之多令人瞠目。夏锄自己曾言,先后有180多位文化艺术界名流为其题写斋堂号200多件,其中不乏钱君匋、潘主兰、陈大羽、金意庵、孙其峰等金石书画名家。我想,如果举办一个夏锄斋堂题额展,绝对是书法展史上浓浓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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