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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版:洛 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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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楼亦堡 印证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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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12 月 3 日 星期    【打印】  
旅人凝望
亦楼亦堡 印证沧桑
寇兴耀
①左为叶生居庐,中为铭石楼。
②从神龛牌位可以看出楼主的客家人身份。
  岁月的风调雨顺、干旱洪涝会在树木的年轮上印下痕迹,社会的兵荒马乱、海晏河清会在建筑上留下标志么?

  应朋友邀请,去看了广东省第一处世界文化遗产“开平碉楼”。

  开平是珠江三角洲西南部隶属于江门市的一个县级市。开平虽小,名头却不小,是著名的“华侨之乡”。据近些年统计,开平全市户籍人口68万,但开平籍华侨华人、港澳同胞竟有75万多人。

  开平的历史不长,四百年前才有自己的大名。明朝万历元年(公元1573年),分属广东肇庆府新兴、恩平、新会县管辖的今开平地区,因地处三不管地带,盗贼风起,抢掠过路客商。广东提督派兵剿匪后,在当地筑垣建屯,驻兵久守,屯名“开平屯”,取“开通敉(音mǐ,意为安抚、安定)平”之意,以求这蛮荒闭塞的地方开发通达、安定太平。

  三百多年前的清朝顺治六年(公元1649年),在广东肇庆建立南明小王朝的明桂王,为笼络民心,应地方乡绅之请,在开平屯一带设开平县,开平才第一次有了县名。

  改革开放后,珠三角城市群如雨后春笋般崛起。1993年1月,国务院批准开平撤县建市。

  开平碉楼同开平的建制一样年轻,应该是国内最年轻的“世界文化遗产”了。19世纪前期,中国人口增长迅速,耕地日益紧缺,昔日地广人稀的开平县也变成了地狭人稠。清咸丰、同治年间(公元1855年~1867年),早期从中原迁去的客家人(土著)和新移民去的客家人(客人)之间发生了持续12年的“土客械斗”,争田地,争上学的名额,双方死伤人数各达50万之多。临近大海的开平人有了向海外拓展谋生的需求。

  在此同时,帝国主义的坚船利炮攻开了大清帝国的门户。1842年8月,广州成为通商口岸,洋鬼子以劫掠、绑架、欺骗等手段贩运华工出洋做苦工,大批华工“猪仔”开始了漂泊海外的悲惨命运。

  现在的侨乡给人的印象是资金富足,可当年的侨民,闯的却是鬼门关,备受欺凌,无数人客死他乡。

  中国人素有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渴望,出生入死的侨民一旦事业成功,便用藤箱装了财富带回家乡,置田盖房,光宗耀祖。盖什么样的房子?受到社会环境的制约。

  清末民初,开平流行一句俗语:“一个脚印三个贼。”动荡的社会,促使一批人海外谋生,也逼迫一些人落草为寇,因此,每回来一个穿洋装的归侨,便会跟踪一溜儿红了眼的劫匪。从1912年至1930年间,开平的匪劫案件有71宗,杀人百余,掳牛210头,三次攻陷县城,掳走过县长。因此,高高耸立、坚固如碉堡的碉楼应运而生。

  我们的车下了开阳高速,便见路边立着醒目的旅游指示牌:自力村碉楼群。再行10多分钟,便见平整的稻田中涌起一片浓绿:墨绿的榕树,翠绿的芭蕉,高的棕榈,矮的木瓜,夹杂着红花簇簇的紫荆树。浓绿深处,挺起几座西式楼房。如果没有售票处那些贩卖土特产的乡村大嫂,倒像是走进了欧洲乡村。

  村子前面是南方传统的民居,灰瓦青砖,砖色已经发黑。村中池塘后面,是十多座小楼,各自离开一定距离,楼顶多是罗马柱、拱形回廊、尖屋顶。

  导游领着我们参观了其中的铭石楼和叶生居庐。她介绍,这些小楼分为居庐和碉楼两类。碉楼以防御为主,必须具备三个特征:四五层高,铁门铁窗,开有枪眼。果然,铭石楼的窄门洞里,不仅有铁栅栏,还有密实的铁板门,门上留有几处金属击砸过的痕迹,那是刀客光顾时留下的记录。在门洞上方的二楼地板上开有枪眼,可以方便地封锁楼门。楼四面的窗子全是铁窗铁栅栏,门窗一关,碉楼变成了刀枪不入的坚固雕堡。五楼四角各挑出一个圆形平台,因形取名“燕子窝”。燕子窝的围墙和脚下都开有枪眼,我贴近瞧瞧,楼下面一览无遗。

  铭石楼五层高,每层居中朝前较大的空间为厅堂,厅堂后是狭窄的楼梯间,厅堂两边各有两间小厢房。厢房或为居室,或为厨房,或为仓储,或为书房,功能明确。一楼的厅堂里挂着楼主方润文和三位太太的大幅照片。方先生赴美国谋生,开过餐馆,后经商致富,1925年到1927年在故里盖起了这座碉楼。照片上,方先生西装领带,细框眼镜,洋派十足;和先生居中的是妻子吴氏,干瘦老迈,穿着重色镶边对襟褂子;外边一侧是中年的二太太梁氏,着淡底碎花旗袍;一边是年轻的三太太杨氏,束腰裙装,一身洋味儿。这不同的装扮记录着时代风尚。这是当年众多侨民家庭的典型代表:丈夫海外闯荡,妻子承担起全部家务,一日三餐,春种夏收,赡养公婆,抚育幼儿,她们的形象大都是干瘦憔悴、木讷疲倦。年轻漂亮的少太太多是丈夫在外功成名就后吸纳的家庭成员。很多家庭的老妻一生没有离开过碉楼,是传统道德的守护者;少太太一生只进过一回碉楼,护送先生的骨灰叶落归根。

  在这两座碉楼里,原样保留着主人的生活用品,有中国传统的雕花床、八仙桌、太师椅,有国外带回的汽灯、钟表、留声机,中西混杂。

  碉楼的最高层都供着祖先牌位,神龛金碧辉煌。铭石楼的神龛刻着大字“长发其祥”。 叶生居庐的神龛对联是:“法雨慈云流骏惠,祖宗功德振鸿图。”横批为“百世其昌”。传统文化气息浓郁。两家供的都是“河南堂上历代祖先神主”,表明是源自河南的客家人后裔,让我感到亲切。这正是:洋装穿在身,依然中国心。深厚的文化基因、浓浓的乡情亲情,使飘泊天涯的中国人永远忘不了故土亲人。

  据开平市的普查资料显示,开平碉楼大多兴建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其中1900年~1931年建碉楼1648座,占总数的89.9%。出洋谋生的成功者带回了盖楼的资金和洋楼式样,为了防御,便盖起了这些亦楼亦堡的独特建筑。1937年日军侵华,封锁了大陆的交通线,侨汇中断,碉楼的建设基本停止。40年代后期,美国允许侨眷入境,碉楼里的人们纷纷锁起铁门,扶老携幼跨海而去,留下碉楼与荒草为伴,直至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富了开平,一些尘封的碉楼才被归侨打开。

  2007年6月,在新西兰举行的第31届世界遗产大会上,“开平碉楼与村落”顺利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掩映在岭南村寨的这些碉楼敞开大门,灿烂在游客的心中。 

  我常常游访河南、山西、陕西的明清村落、古堡大院,那往往是数代人的财富积累,精致繁丽的砖雕、木雕、石雕,透露着岁月的悠久和文化的深厚,耐人咀嚼。而这些混凝土、青砖建起的碉楼,年轻了些,也不够精致,可我知道,它们记录着南粤大地社会沧桑的百年变迁,功同树木年轮,该好好保护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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