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我在华东医大十一队学习期间,驻防在山东省五莲县一个小山村。一天中午,我们的老队长刘洁带着一位年轻英俊的军人到我们女生班来说:“这位是刚调来的授课老师,姓孙,就称他孙老师吧。”
女生们异口同声地说:“欢迎孙老师。”没想到孙老师一脸冷色,严肃地说:“我不配做你们的老师,就称我孙教员好了。”女生们都很纳闷。
在以后的日子里,孙教员的种种表现总有些异样。行军过程中,他从不背背包而让通讯员给他背着;当他走累了,居然躺在路边不走了,队长只好找一副担架让人抬着他。爬山过河时,他总是手拄一根考究的拐杖,活像个阔少爷。但他学识渊博,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从不看教案,却能深入浅出,条理清晰。他一个人就讲好几门课程,如生理解剖学、外科学及战地救护、内科学、药物学……
那时是战争年代,没有实习的标本,他就带领男同学到野外挖一些尸骨在河水里冲洗干净再拿到课堂上来用;讲药物学时,他将各类药物编成顺口溜,便于记忆。他常常在晚间自习时到各班走走看看,对同学们提出的问题总是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同学们渐渐对孙教员刮目相看。
有次看他心情不错,班长笑着问他:“孙教员,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称您孙老师呢?”他脸色即刻黯淡下来:“我原是在国民党军队里做事的,是在战斗中被解放军用大炮‘请’过来的。”才华横溢的孙教员能这样坦诚以对,我们不但不歧视他,反而对他敬重有加。
孙教员也在不断地变化着,生活上不搞特殊化了,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1948年下半年,我们要随大部队向南进军,中途经过一些传染病如疟疾、热伤寒的高发区。当部队在某地休整时,孙教员积极为病人诊治,增进了军民鱼水情。
1949年,我们一起跟随刘邓大军进军西南到了重庆。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孙教员毅然随志愿军去了东北佳木斯待命出征朝鲜,后来就失去了联系。但他勇敢不怕牺牲的精神深深感染着我们。一晃60年过去了,孙教员如还健在的话,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您还好吗?您的学生十分想念您——孙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