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种叫“渐冰人”的病吗?病发后,人会慢慢失去运动能力,最终像被冰渐渐冻住一样难以动弹。看着温热的亲生骨肉渐变渐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作为普通父母,他们默默弯下身子、张开双臂,揽紧自己的宝贝——
本报记者 郑凤玲 见习记者 许晓洁 实习生 程雯雯 文 张晓理 图
冬日早晨,阳光洒进新区龙瑞小区1楼的一间房内。
躺在床上的一个大男孩已经醒了,正蜷缩在一条花被子下面。身体不能舒展开的他,只占到床的1/5,1.5米宽的大床显得空荡荡的。
一个清瘦的中年女子来到床边,她笑着把被子掀开,大男孩仍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妈妈笑。他的腿非常细,跟他胳膊的粗细差不多,整个身体,弯得就像一只大虾米。
只见妈妈弯下腰,一只胳膊穿过男孩的脖子,另一只胳膊揽住双腿,深吸一口气,把男孩抱起来,让他坐在床边。
先是帮他穿上毛背心,之后是毛衣、运动衫和夹克外套。相对于上衣,穿裤子更需要点儿力气:妈妈要先把儿子的两条腿穿进裤腿里,尔后双手从腋下抱住他的身体,使劲儿往上提,顺手把裤子提到腰间。“北方的冬天太冷了,一定要给他穿厚些。”妈妈说。
A
父母的小宝贝,
怎么老摔跤?
床上躺着的浓眉大眼的大男孩名叫缪顾伟,21岁。那个中年女子,是他48岁的妈妈顾秀英。
缪顾伟生长在江苏省海安县的一个小镇上,小小的他没有同龄的男孩跑得快、跳得高,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书。“你儿子这么沉稳,将来肯定有出息。”听到老师们这么说,做父母的当时甚至还有一丝欣喜。但是,这份欣喜却被一次次的“摔跤”模糊了——年幼的缪顾伟总是腿发软,摔跟头。也许是孩子缺钙?他们如此自我安慰。
“是进行性肌肉营养不良症,目前这种病没有彻底治好的方法。”医生的话,把顾秀英夫妻打蒙了。他们难以想象,有一天自己活泼、可爱的儿子,会成为一块“冰”。
做父母的决不肯轻易相信医生的论断。夫妻两人带着儿子到石家庄中国肌萎缩治疗中心——据说是治疗这种病的技术最好的医院治疗,哪怕一个月花1万多元的医药费也在所不惜。可医生告诉他们,必须做好思想准备,必须得承受撕心的痛。患这种病的儿童到12岁就可能瘫痪,20岁左右会因呼吸感染、心力衰竭或慢性消耗而死亡。
顾秀英不死心,国内不行,咱就到国外。她托在日本的朋友,打听国外对此病是否有医治方法,但得到的结果让夫妻二人大失所望:目前,全世界对这种病都没有治疗的方法。
13岁那年,缪顾伟病情恶化,彻底不能站起来了。
整整一年里,夫妻俩夜里都偷偷抹眼泪,白天强作欢颜,害怕被儿子看出来。直到有一天,儿子说:“妈妈,别哭了,站不起来,也要笑啊。”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让顾秀英清醒过来:对啊,虽然孩子的病治不好了,但是我们还是能让他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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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妈妈背的孩子,名叫“逍遥游侠”
因为缪顾伟不能自己活动身体,所以经常因为肌肉僵硬而疼痛。为了能让他睡个舒服觉,每天晚上,顾秀英每隔半个小时都要给儿子翻一次身。
从知道缪顾伟得病的那年算起,8年时间里,儿子从150厘米长到现在的170厘米,体重也长到40公斤。而妈妈的体重却从以前的60公斤降到了现在的50公斤。
8年中的每一天,缪顾伟无论去哪里,顾秀英总会背他去。“希望能多背一天是一天。”顾秀英说。对于儿子来说,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的,而对于顾秀英来说,这样的时光更是需要珍惜的。
2004年,并不富裕的爸妈给缪顾伟买了一台电脑,并帮他装了宽带。从此,世界在他面前打开一扇门。
网络世界里,有一个力大无比、强壮的“逍遥游侠”。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本领高强的“侠客”,现实生活中,只是一个靠妈妈背着看世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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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网络和三轮车,成为他逍遥游世界的翅膀
“逍遥游侠”的欢乐,其实也有很多:
辍学在家后,爱看书的他,天天租书看,几乎一天一本。而网络,更成为缪顾伟自由飞翔的空间。在网络里,他忘掉了自己身体的残疾,交了很多朋友,更成了“电脑高手”,周围谁家的电脑有问题,都来找他修理。
今年5月1日,缪顾伟一家搬到了美丽的洛阳,暂住洛阳新区龙瑞小区一间租赁房中,父亲在新区租了门面,开了家装饰公司,为儿子的将来治疗而努力挣钱。
最近,缪顾伟还有一件高兴事儿,他为自己网购了一台代步车,很快就学会了自如操作。如今他经常开着代步车带着妈妈在新区逛。出门时,这对母子总是走一路,说一路,笑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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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升起,他总是微笑
缪顾伟有个弟弟,今年11岁。“弟弟非常崇拜哥哥。”缪顾伟妈妈告诉我们,弟弟遇到不会做的题,总是去问哥哥,弟弟逢人便跟别人“炫耀”,说他有一个聪明的哥哥。
其实,这个弟弟不是亲生的,而是爸爸妈妈收养的一个孤儿,来这个家里时,已经6岁了,如今和这个家,已密不可分。
如今,这一家四口人,就这样快乐地活着:爸爸努力挣钱,妈妈背着大儿子到处逛逛,让他开心,而缪顾伟在电脑上学习,辅导弟弟学习,顺便挣点钱……
缪顾伟告诉我们,背着父母,他也躲在被窝里哭泣过,但太阳一升起,他总是微笑,因为他知道,这个家需要他的乐观。
缪顾伟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了解到进行性肌肉营养不良症可以通过基因移植的方法来治疗。也就是说,如果能把父母身上好的基因移植过来,替代缪顾伟身上的致病基因,那么他就可以摆脱“渐冰人”的命运。
虽然这个实验还没有成功,但让他对自己的病充满希望。
他们,在等待一个奇迹。(相关视频见洛阳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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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冰人”,是指一种可怕的遗传性神经系统疾病。病发后,那些朝气蓬勃的人会慢慢失去所有的运动能力,最终像被冰渐渐冻住一样难以动弹,被国际医学界称为“渐冰人”。可是,“渐冰人”的思维和感觉丝毫没有受到损害,人们又把他们称为“清醒的植物人”、“活着的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