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喊我去做头发,我说我不做,兰说我的发型有些死板,头发光泽不够。那就去打打层次焗焗营养,顺便修修眉。
发屋里全是女人,有披头散发正在整饬的,有顶着一头发卷望着墙脚发呆的,有的在红外线下烘烤。还有两个女孩在我前面,一个头发爆炸样,酒红色,一个顺顺溜溜的直发,还飘着两绺俏皮的粉紫色发束。我想象不出她们还想整啥新鲜花样。
兰需要垫发根、烫发梢,纹理烫配大卷烫。爆炸女要弄成“波波”发型,直发女说她要剪短,烫大花。爆炸女需先去软化头发,她扔了手里啃了一半的烤红薯去洗头。
发屋里,立的坐的,满满当当,空调热气不够,我顶着一头湿发,浑身发冷。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儿八九个半生不熟的女人凑在一处,也足够半台好戏了。有说老公的好,有说婆婆的坏,也有说过年烦人,买这买那还得走亲戚串朋友,我跟兰相视而笑,不多插嘴。
我抹了白油在汽蒸,软化头发的爆炸女在我旁边烤红外线。我说:“你的头发挺好看的,干吗要整啊?”她说她隔俩月就得进一回发屋换发型,好玩。我俩目视前方,尽量不让头左右扭动,怕加热不匀。她的直发同伴儿过来了,戴着半头大卷。
直发女说:“他喜欢直发,我偏不给他留。”“是,谁让他没良心,气气他!”言来语去中我听出来了,恋人间闹别扭也要拿头发撒气。难怪满大街的漂亮女孩,很难再见到她们原汁原味的黑发了,不是五色斑斓,就是枯草一窝。我正欲开口劝她们,头发跟脸皮一样娇嫩,不可使劲儿折腾,就见女孩头一仰,说:“姐折腾的不是头发,是心情。”她俩大笑。
剪掉头发,焗上彩油,就能剪掉长长的牵挂,赶跑灰色的郁闷吗?兰说,咱是跟不上潮流了,都像咱这样过年才做一回头发,理发师还不得饿死啊!我无语,只是心疼那些可怜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