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良知到底是个啥?
王阳明清楚此刻自己人微言轻,但他还是希望皇帝将他的八项建议交众臣审议,酌情施行。然而奏折呈上去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王阳明早就看透了官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特点,发牢骚道:就做官这项高风险的职业而言,皓首而无成者占绝大多数。幸而有成,能得其当盛之年者几人?这几人中,想做点事却又半途而废、垂成而毁者,又往往有之。
但王阳明跟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总能全面地把握事物的两面性,在自己偏激的时候立刻将心态调整到中间状态。比如他对仕途偃蹇感到郁闷时,马上又说:“天下之事,其得之不难,则其失之必易;其积之不久,则其发之必不宏。”
王阳明看问题之所以这么独到深刻,皆因其务实到极点的思维方式。心学教会了我们一件事——不要被自己一时的情绪所左右,偏激永远是因为你看得还不够多。
那怎么才能达到这种中正平和的境界?致良知:不要去寻章摘句、咬文嚼字了。王阳明的良知很简单,就是他临死时的最后一句话——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多么简单的八个字,多么深刻的道理!良知者,内心之光明也。
不过这仍然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怎么界定内心的光明呢?
我的答案是,符合自己真性情的想法就是光明。
这就跟孔子所说的“直”、“礼”和“仁”一样,这是做人的三重境界。“直”是人的真性情,地球人都有,小孩表现得最多,大人一般情况不表现出来。“礼”是什么呢?孔子的礼不是礼教的礼,而是选择一种不伤害他人、恰到好处的表达方式。那仁呢?仁就是“直”和“礼”的自然流露,个体情感与理性原则的高度契合。
回到心学上来,光明与否不是外人说了算,是你自己说了算。不能说服自己的话是废话,不能从内心产生认同的道理就不是你的“理”。
于是又有问题了,光不光明都是我说了算,那是非标准由谁来定?其实,我们常说的“善”和“恶”都是社会根据需要来划分的,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恶都是伪问题,人性用四个字总结就是“趋利避害”,不存在什么善恶之分。然而,用社会规范来约束人的行为是非常必要的,就跟孔子的用“礼”来修饰“直”一样,没有限制的社会是欲望爆炸的社会,最终只能走向毁灭。大部分限制是根据既往经验总结得来的,是符合浑然天成的良知的,但也有一些限制是违背“趋利避害”的本性的,这就看个体如何巧妙地处理这些矛盾了。
良知之心就是君子之心,渊默之心,临危不乱之心。君子的权术是高超实用的艺术,小人的权术是滑稽可笑的表演。怎样成为君子?拥有光明之心。如何拥有光明之心?深入思考,全面把握,说服自身,内心平静。
5 好恶对记忆的重大影响
人类的大脑中有个被称为“帕佩兹环路”的高速通道。这是由美国的解剖学家詹姆斯·帕佩兹于1937年提出的理论。
首先,从眼睛和耳朵得到的信息被大脑皮层接收处理,并进入海马区。进入海马区的信息,由前端控制感情的杏核体作用,经过海马区尾部叫做穹隆的神经纤维束之后,到达乳头体。之后,经过丘脑前核及扣带回两个部位,再次返回海马区,构成一个环路。这个环路就是“帕佩兹环路”,信息围绕这个脑内的环状高速通道运转,使记忆不断地得到强化。
大脑边缘系统可以说是“帕佩兹环路”的舞台,日本富山医科药科大学小野武年教授是世界上研究该系统相关记忆及情感构造的第一人。小野研究发现,判断喜恶的情绪是杏核体在发挥着主要的作用:从所有的感官联合区中得到的各种信息进入杏核体,在那里与生命体中保存的关于重要价值评价的记忆进行核对工作。
比如,猴子的杏核体被破坏的话,以前它看一眼就能够分辨出“能吃的和不能吃的”,现在就判断不出来了。结果,平时知道是不能吃的积木或塑料胶带等现在都若无其事地放进嘴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只猴子以前见到蛇马上就会逃跑,可是由于杏核体被破坏,它居然用手抓住蛇并开始啃咬这条蛇的头部。看来杏核体不仅仅控制着“好恶情绪”,它还控制着动物体的“恐惧情绪”。
这个实验表明,我们人类就是通过在记住每一种食物的海马区与判断好恶的杏核体之间不断地进行信息交换来进餐的。
不吃牡蛎的人绝大多数是以前曾吃牡蛎引起食物中毒的人。当他看见牡蛎时,杏核体马上就会发出厌恶的信息,因此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吃牡蛎的。
这样的事情就像家常便饭。也就是说,根据体验不同,很多我们喜欢的事情可能突然会变得讨厌了。
还有先入为主的情况,有些没有体验过的事情,可能仅仅通过联想就产生了好恶的情绪。
有过吃虾过敏经历的人,肯定是不会再吃虾了。但是他虽然没有吃过螃蟹,可是会联想到“螃蟹是虾的同类,所以吃虾过敏,那吃螃蟹应该也会过敏”——这种想法,就是杏核体所产生的效用。
因此,即使他从没吃过螃蟹,也会在到底吃不吃的事情上犹豫不决。
不过,也许刚好有个时机,比如说喝了酒后,就鼓起勇气吃了螃蟹,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当然也没有过敏。这样的话,杏核体里所记忆的信息就很轻易地被置换掉了。
也就是说,人类的好恶可以随着发生在眼前的细小经验而轻易地被改写。
可见,驾驭好记忆,就可以使你喜欢上原本见之生厌的人,也可以使你埋头热衷于原本毫无兴趣的事,从而改变你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