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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10 月 24 日 星期    【打印】  
人在旅途
一个人的日子
□韩报春
  (全景网供图)
  父母终于下定决心,要去远居江南的姐姐那里小住一段。

  清早,父亲去镇上赶了集会,买了鸡蛋、肉、白菜,塞进了冰箱。母亲一遍遍地交代,案板的瓷盆里有面粉,小米在碗柜下的坛子里,要烧米汤,只用灶上的小奶锅就够了。

  父母一走,小小的院落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天下,伴我的还有“贝贝”—— 一只很会讨好主人的小京巴。石棉瓦棚子下的几只小公鸡,在笼子里不停地“咯咯”叫着,刚去了雏腔,就成了我的“臣民”。

  我从小患病,一直难愈,父母放心不下的是我的身体。这些年来,我成了他们出门远行的牵绊,他们始终迈不出远离家门的那一步,怕我一个人的日子,该会是怎样将就了又将就的。

  也许人长大只是忽然间的事情,从父亲开始递给我第一根烟起,从母亲第一次叮嘱我出门回来给她带两个糖糕吃起,他们都老了,我暗自在他们心里拔节和站立起来。老去得不着痕迹,成熟得悄无声息。

  我开始精心经营一个人的尘世生活。

  清早起床,我打开院门,往锅里添水,拿了笤帚打扫院地,把隔夜的落叶扫卷到院角那棵槐树下,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它们归拢成堆。锅里的水开了,我忙放下笤帚,淘米下锅,盖上锅盖,又端起一瓢玉米,去安抚我的“臣民”。它们扑棱棱地争先恐后啄食,那只势强的公鸡还不忘在百忙中,憋紫了冠子,陡然引颈长啼,一院子都落满了它的清音。

  父母在家的每顿饭,我们都要在院中的石台上吃,把三个凳子围齐摆正,馍、汤、菜样样端上,生活的味道就实在地四溢了。

  一个人的日子,香浓的小米绿豆汤、起层的葱花饼、红绿搭配的小炒,我变着花样都尝试个遍,尽管没有母亲做得色香俱佳,我仍做得用心备至。

  多少次烟气缭绕中,我眼前升腾的总是一幅遥远的画面:母亲围着头巾,挎着竹篮,疾走在雨雪交加的凛冽寒气中,在冰封的菜地里,躬下身子,挖一把菠菜、蒜苗。回家后,锅勺响起,她端给我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条 ,姐姐和弟弟在一边眼馋着……

  年少不解慈母泪,尽管在病中,自己当时何尝没有一丝“造作”的成分?而我又何尝思量过父母被雨打霜欺的岁月有多么苦寒?

  眼下的日子里,我每每把饭菜端到石台上,仰望院子上的那片天,就能真切地感知千里之外的父母在盯着我,也许,只有看到我把日子调剂得有声有色,他们才放心吧!也惟有如此,我才能长长地舒一口气,明白这烟尘俗世的字典里也写有轻松的字眼。

  接下来,包饺子、炸油条、蒸卤面等一个个“高难作业”,都在我手下风生水起。甚至有一天,天色微亮时,我早早地起床打扫了院落,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用簸箕端着黄豆,坐在院中一粒粒挑拣。在深秋的薄寒中,我默默地看着天边的星星落下,听枝头鸟儿的啼鸣……

  母亲操持日月的程序,我按部就班地复制下来。 打油买醋,饲鸡喂狗,天亮开门,夜临闭户,我处处重复着母亲的劳作,尽管行动艰难,技艺生涩,我始终不敢偷懒。

  我心里明白,一个人的日子,永远是三个人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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