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遥
喜欢一部小说,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们会在小说中找到现实的影子。那里面有关于我们内心的诠释,有抚平我们不安灵魂的力量。
伊朗女作家佐雅·皮尔扎德的小说《灯,我来熄灭》中的女主人公克拉丽斯在38岁时,忽然发现自己被婚姻、家庭、儿女、朋友压得透不过气来,而新搬来的邻居艾米勒的出现,恰似昏暗中那一盏明亮的灯,点燃了她内心深处被爱与被关注的渴望。
艾米勒像贵族一样亲吻她的手背,丈夫却连系领带都觉得烦琐。艾米勒注意到她喜欢花草,亲手为她栽种一盆甘露子,而丈夫只希望这个新邻居可以陪他下棋。艾米勒与她一样喜欢诗歌与书,他在送她的书上写“真想整日整夜地倾听她的谈话”,而丈夫整天只知道去外面和人大谈政治。他的出现像是清新的空气,为这个闷热的小镇,为这个整日围着厨房转的女人,带来些许期盼与快乐。
然而,独身的他一见钟情的却是同样独身的薇丽特。那一天,蝗虫漫天遍野扑来,将整个小镇的“绿色”洗劫一空。小院中空空荡荡,被风暴吹痛的,还有克拉丽斯的心与蓦然惊醒的梦。
作者以平静的语调讲述克拉丽斯的每一天,可是每一件安安静静按照生活秩序走下去的事情里,都有克拉丽斯掩饰不住的对现实的焦灼与对内心深处那一层层涟漪的拼命掩饰。
或许,很多女人心中都曾有过这样短暂的出走。生活就像窗台上的一层层尘土,重复、琐碎。你会逐渐觉出一丝枯燥与无味,内心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不是吗?什么东西久了,都缺少一种新鲜的期待,何况,你的另一半正在拼命地躲避。
于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掀起一场风暴。这种渴望和昆德拉在《身份》一书中对尚塔尔的描绘是一样的,“再也没有男人向我回头看一眼了”。女人对于青春逝去的失落,对于爱情在生活中的隐退,对于自我在家庭中的淹没,总会在突然之间觉得悲凉,原本以为的幸福却变得如此让人难以承受。
他坐在克拉丽斯的对面,她觉得一切恍如梦中。他说:“我一定要和你谈谈。”她在期待着。 他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你会懂得我。我要和薇丽特结婚了。”
就像是漫天的尘土忽然横扫了院中的一切,就像是蝗虫将整个小镇的“绿色”吃得一干二净,始于她38岁时的风暴,不过是她自己内心的沧海桑田。
救赎,不会来自别人,唯一的救赎,只来自自己。最终,克拉丽斯走出自我,面向未来。
或者,那就是我们自己吧,或者,那就是每一个女人的命运。读小说时,我们常常会陷入恍惚中,仿佛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被别人刺痛的心,隔着万水千山,作者看穿了你的心事。可是,世界原本就是这样,每一个灵魂都在寻找相似的灵魂,只有寻找,才有可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