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知道我爱养花,一位朋友便捎来几片扁平的绿叶,告诉我说,这是昙花。并告诉我如何种养:把叶子下部泡在水里,待叶子边缘生出根须,取出,晾干,再埋到土里养。“很好养活的。”朋友说。
昙花,我是知道的,因为那个成语“昙花一现”。这花,应该算名花了吧!
按照朋友的指点,我按部就班,精心伺候着这花。等叶子在水里生根,我把它取出,晾干,移植进花盆。差不多一个月后,叶子依然鲜绿。该是种活了,我静等着花开。
一个月、两个月……不见叶子生长,没有开花的迹象,我打电话问朋友。朋友回答:“别急,开花得等两三年。”我渐渐没了耐心,不再天天看这花,只偶尔浇些水。一年,两年……我不再奢望。
有年春天,我惊奇地发现,昙花花盆中生出一枝圆茎来,翠绿,光亮,长得飞快。要开花了!我欣喜,又经常去看。
那圆圆的绿茎长着长着,顶端却又变了,变成了扁平的叶子状。我叹息,不过是新生出的叶子而已。
天热起来。这片高挑的茎叶边缘竟有了变化,萌出个花蕾,嫩红,夹杂丝丝鹅黄,像迎春花。花蕾如被人吹气般鼓胀,鸭脖状细长的花萼托着,竭力上翘。
花蕾不断膨胀。我担心,那枝细细的长茎能否承得住,但没事。我兴奋地等待花开,难得一见的昙花,离我这么近。
含苞欲放,含苞欲放……我却要离家两天。我想:看花苞的样子,它该会等到我回来才开放吧?
花,却不等。我回来,一朵硕大的白花已经闭合,蔫蔫高挂着。
我望花兴叹,唯有期待来年。
又一年春天。花盆里抽出好几枝高挑的圆茎,要开好多花的样子。我搬花下楼,让花享受自然的雨露、阳光、和风。果然,数枝叶茎上长出很多叶片。
入夏,叶片上又萌生出很多花蕾,同去年一样,嫩红,夹杂鹅黄,鼓胀,上翘。这么多花蕾,要大饱眼福了,我窃喜。
天越来越热。花蕾鼓胀得像随时要绽放,但究竟在哪一刻绽放?我不知,只晓得在夜晚。
估摸着花要开的那几晚,我多次气喘吁吁跑下楼,希望看到花开,却没有看见,那些花蕾依然保持待放姿态。自然,我不能为一刹的绽放长守花侧,是夏夜,有暑热、蚊叮。
一天早上,我下楼,经过花旁,照例看花,却见所有的花朵蔫蔫地耷拉着,耗尽了青春般苍老。我心疼,遗憾。那么多朵花,不等养花人来,兀自开放。
花谢后,我再懒得端水下楼去浇那盆花。
秋末冬初,花依然活着。邻居提醒我:昙花怕冷,搬回家去过冬吧,也算名花呢。我答应着,却没搬,因为懒,抑或是记恨那两次错过花开的仇。
过了几天,我就忘记了搬花的事。天,一天比一天冷。冷风、冰雪来了,我将自己包裹得严实,突然想起了那盆花,去看,它枝叶干枯的身架发黑发瘪,在风中呜咽。那花,已经死亡。
一到夏天,我便想起那昙花。
一生中,它曾自在地开过,只两次——每次,都把我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