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哭笑不得

    王羲之当过右军将军，后人多叫他王右军。因为他爱鹅，所以吴中一带的风流雅士就把鹅叫做“右军”了。同理，因为有曹操望梅止渴的典故，他们还把梅子叫做“曹公”。《梦溪笔谈》说，风雅之士晚上吃饭，这么吩咐厨子：“醋浸曹公一瓮，汤炖右军两只，聊备一馔。”

    好为雅言，似乎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北宋年间，郑州知府李献臣招待一位客人。此人是陕西漕运官孙长卿的手下，孙长卿要回开封，派他打前站，而他曾在李献臣这儿当过差，就顺便拜访下老领导。

    见面后，李献臣问他：“餐了未？”可能是有点口音，此人听成了“孙来未？”赶紧说：“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孙大人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李献臣说：“我是问——你餐了未？”当时管打板子叫“餐”。此人面露尴尬，说：“我当三司军将时挨过十三大板。”

    有时候时代变幻，看前人语言，也会不知道人家说什么。比如古书上说“梁武帝赐功德净馔一头”。宋朝《侯鲭录》作者赵令畤考证，那时候南方的宴席论“头”。也就是说，“头”是宴席的量词。那时候的茶也不论斤两，而是论“薄”、“夹”，所以有“贡茗二百大薄”、“茗薄若干夹”的记载。

    最逗的事儿出在福建晋安，有外乡人到那儿去，朋友说：“明儿给你送五经去。”这位外乡人以为是四书五经中的五经呢，结果，人家送来的是五瓶酒。原来，当地人把一种小口大肚子的瓷瓶子叫“经”，酒都论“经”。

    杜牧著名的《华清宫》诗中所说：“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遯（dùn）斋闲览》里对这句诗提出了质疑：《唐纪》说，唐明皇和杨贵妃每年农历十月幸骊山，在华清宫住，到次年春天就回长安，而鲜荔枝成熟的季节是农历六月，盛夏。所以杜牧这首诗，要么弄错了地点，荔枝是送到长安的，和华清宫没一点关系；要么也许根本没送荔枝这回事。

    还说《遯斋闲览》，这本书里讲，宋朝的公宴上，都要奏乐。音乐起前，演员都要喊声“细末将来”，但大家不知道何意。反正前辈这么喊，自己也这么喊。后来有个明白人道出缘由：皇宫里的御宴奏乐，先要以弦声引领，一弦先起，其他乐器再跟上，所以奏乐前要喊一声“丝（丝弦）抹将来”。传到外面，把“丝抹”讹传成“细末”。

    也是在这个公宴上，还澄清了另一桩公案——压轴菜的名字却叫“头食”。明明是最后上，怎么能称“头”呢？幸亏还是有人知道原委：这道粉是宋太祖最爱吃的，吃饭时往往第一个上，所以叫“头食”，传到外面，因为是皇帝喜欢的，就成了压轴食物，头食变尾食，名字却没有变。

 

    6 姚明和NIKE

    上海男篮重返CBA，第一个赛季打到了第六，成绩不错。在这个过程中，姚明也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1996年秋天，上海男篮举办了一个庆祝重返CBA的联欢会。

    这个联欢会上有很多人，其中有一个外国人，叫特里·罗兹，中文名字叫陆海瑞。他是NIKE在中国地区的体育市场总管，是个中国通。

    陆海瑞坐在主席台上，看着球员一个接一个往外跑。看来看去，倍感失望，就在这时候，最后一个运动员出场，陆海瑞一看就愣住了：这小子一张娃娃脸，但比其他球员都要高出30厘米以上，而且，身体很灵活，移动能力很好。这孩子就是姚明。

    边上有人给介绍，陆海瑞一边听，一边看姚明，只见姚明开始练习投篮，四米左右，进了；再往回退一米，还进；一直退到三分线外，才投丢了几个球。

    “这么高的个子，这么能投。”陆海瑞心想，“谁能盖得着他的帽啊？我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啊！这孩子不知能不能穿上我们的鞋。”

    刚要打算跟姚明说说话，突然之间发现不对——这孩子脚上怎么穿着阿迪达斯的鞋啊——陆海瑞心里打鼓了，难道跟阿迪签合同了？

    陆海瑞找了个俱乐部的领导，并在这位领导的带领下找到了姚明随便聊天。聊着聊着，陆海瑞仿佛不经意之间问了一句：“姚啊，怎么穿了阿迪的鞋？跟他们签约了？”姚明的回答让他如释重负——因为这是大方唯一能找到的、足够姚明穿的鞋，而且这双鞋是方凤娣当年的队友、中国女篮的名将郑海霞送的。

    第二天一早，陆海瑞给远在美国NIKE总部的同事打了一个电话，写了封邮件。几天之后，一双特制的球鞋寄到了上海。这双鞋，换算到中国码是五十三四码。陆海瑞让他的同事把这双鞋送到姚明手上。鞋很漂亮，穿着也舒服，姚明拿着这双鞋爱不释手。

    这是NIKE发现姚明、给姚明提供赞助的开始。陆海瑞看人的眼光之准也是早就得到了证明的。在此之前，他选中了王治郅，王治郅很快就在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上一战成名。而现在，他看中了更年轻的姚明。

    王治郅那年19岁，姚明那年才16岁。陆海瑞想，这两个孩子前途无量，如果他们将来能进NBA，在NBA的影响力再回馈到中国，收益更是不可估量。

    但是，当时在中国有这么一条规定——专业运动员只有到了28岁才能出国打球。28岁，对那个时代很多职业运动员来说已经是职业生涯的末端，没有多少提升的空间，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要你。所以，陆海瑞意识到，自己应该为这些年轻的、拥有伟大天赋、拥有前景的运动员推开一扇大门。

    陆海瑞坐在上海的办公室里，考虑着如何为这些运动员开门的事儿时，有两个年轻人的名字跳到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