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父亲因病住院。
出院后,弃农多年的父亲嚷嚷着要回老家种地,就连一向懒于农事的母亲也积极响应。我和哥都纳闷,父亲住院回来,身体尚未康复,咋想起种地了?
劝阻无效,父母去意已决,我只好送他们回去,嘱咐他们少种点儿,够尝鲜就行。
一到家,父亲先跑到房后那片田里,我和母亲紧随其后。父亲规划着,哪畦种玉米,哪畦种花生,哪畦栽黄瓜,还要在玉米地里套种豆角。父亲跟土地打交道一辈子了,果然是行家里手,知道充分利用土地,那兴奋劲儿,仿佛看见满地的椒红瓜绿。
看父亲的劲头,我从无奈默许到赞成,父亲的快乐已根植在这块土地上。也许他不想在城里吃闲饭,也许他想让儿女们吃上他亲手培育的农产品,随他高兴去吧!
接下来,松土、育苗、浇灌、栽种、给黄瓜搭架子……一个暑假,父亲都在忙碌。喝足了水的农作物在阳光的照射和父亲的期盼下,长势喜人。每次回家,父亲都会领我参观,如数家珍地夸青里透着红的西红柿、抽条的豆角,还有日渐鼓起的玉米棒子。父亲说:“快了,快了,玉米快能吃了。”我得意地猜想:父亲疼我,知道我最爱吃玉米,才回来种的。
初秋,母亲唤我回家掰玉米。太阳热辣辣的,我和父亲穿梭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叶子剌在身上,汗水一浇,火辣辣的。父亲猫着腰走在前面,发现一穗嫩点儿的,左手扶秆,右手一扭一拉,果断掰下,顺便再摘玉米秆上垂挂着的豆角。地头,母亲正弯下腰,仔细地寻找跟她捉迷藏的辣椒、西红柿……
终于,父亲把挑好的农产品一捆捆扎好,一袋袋装好。我正要提,母亲说:“我跟你一块儿回城,去看看许大夫,把这些你爹专门挑出来的东西,送给许大夫尝尝鲜。你爹住院那些天,多亏了许大夫,人家一点儿也不嫌弃咱农村人,尽心尽力给你爹治病,真是好闺女!”原来父亲执意种地,是为了向许大夫表达谢意,一个农民,只能以农民的方式来表达他对一位好医生的感激。
我的眼睛一片潮湿,为父亲质朴的心思,更为好医生许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