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牡丹极盛,朝野上下,人皆爱之。但是谁第一个把洛阳牡丹进献到东京汴梁,供皇室内廷赏玩的呢?
欧阳修《洛阳牡丹记》说:“洛阳至东京六驿。旧不进花,自今徐州李相迪为留守时始进御。”
苏轼《东坡志林》则说:“钱惟演留守洛阳,始贡花,识者鄙之。”他还写了《荔枝叹》诗,嘲讽钱惟演。注释《苏轼诗选》的陈迩冬、《说宋》的作者李国文、撰写《洛阳通史》的郑贞富等人,也都采用此说。
《洛阳市志·牡丹志》则又说:“洛阳留守李相迪、钱惟演等还开始向皇室宫廷贡‘洛花’。”
该相信谁呢?我只好又查书。
《欧阳修文选》注释者陈新说:“洛阳始贡牡丹,苏轼《志林》记为钱惟演事,欧阳修是目击者,当以此记为准。”“此记”即“自今徐州李相迪为留守时始进御”。
目击者的记述应该是最可靠的,要不他怎么会对贡花派何人传送、如何包装、需要多长时间记述得那么详细清楚。当然,钱惟演也向东京进献牡丹花。但他任西京留守是在李迪之后,不能算作“第一个”。欧阳修写《洛阳牡丹记》时,苏轼尚不满十岁。苏轼认为钱惟演为“始贡花”者,怕也只是听说而已。我们到底该相信谁呢?
北宋当过西京留守,又向东京贡花的人中,没有叫李相迪的人,倒是有一个我们前面提到的叫李迪的人。他与钱惟演、王曙先后为西京留守,真宗、仁宗两朝多次为宰相,当欧阳修撰写《洛阳牡丹记》时,他已外放徐州,当地方官去了,所以欧阳修称他为“今徐州李相迪”,相当于说“现在在徐州做官当过宰相的李迪大人”。这应该是一种尊称。所以,有关志书应当是把李迪的名字搞错了。
至于陈迩冬在注释《荔枝叹》时说“钱、丁、蔡都与作者(指苏轼)同时同朝人”,也大有问题。丁、蔡二人且不论。钱惟演生于公元962年,卒于公元1034年,苏轼则出生于公元1037年。也就是说,钱惟演去世后三年,大诗人苏轼才出生,这怎么能说是“同时同朝人”呢?
有伟人讲“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看来,读书做学问也是一样,还真“不敢不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