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贞富 韩国电视剧《善德女王》剧照 （资料图片） 只把富贵等闲看 李萍 画

    按常理，被称为贵客的牡丹香飘洛城后，她最先到的地方一定是近水楼台的陕州（今三门峡市陕县）、长安、汴州、许州（今许昌市）。但，历史给了她不容推辞的机会和无法拒绝的邀请：她首先飞越千山万水，到达东北亚之角的新罗王国（今韩国），谱写了一曲中韩文化交流的千古佳话。

    1    新罗：善德女王求赐花

    隋唐时，朝鲜半岛有三个国家，即百济、高丽和新罗，新罗位于半岛东南角，首都金城（今韩国庆州）。

    《朝鲜史略》是明朝时朝鲜王国编纂的一部官修通史，该书卷二说：“新罗真平王薨，无子，国立女王德曼。唐太宗亦遣史加册命，是为善德女王，改元仁平。”真平王薨于唐太宗贞观六年（公元632年），长女德曼公主继承了王位，是为善德女王，成为新罗及韩国有历史记载以来的首位女王。韩国电视剧《善德女王》就是讲述这位女王传奇一生的历史剧。

    《朝鲜史略》记载的“唐太宗亦遣史加册命”，时间是唐贞观九年（公元635年），原因是按新罗国的礼制，女王需要为父王守孝三年才能正式登基改元。真平王薨后，唐太宗派特使参加了国葬。女王正式登基后，其王位需要中央王朝的认可，于是遣使来朝，要求册封。

    唐贞观九年（公元635年）的上元节，太宗御长安大明宫含元殿，新罗等国使臣晋见。

    新罗国书用汉语写成，因为汉语也是新罗的官方文字。书略曰：自先王驾崩，已历三载，经勋贵大臣众议，臣德曼拟承继大统。恳请陛下遣天国使臣至鄙邦，依例恩封。且闻上国有奇花，名曰牡丹，恳请赐花种，天国宝花降临之时，必使万民感咏，谢陛下恩泽云布之德。

    太宗览国书毕，对魏征笑道：“好一个聪明的女王！”

    2    洛阳：花品选定颤风娇

    太宗决定允新罗所请，拟派使者到新罗行册封大典，同时拟将牡丹花种赐予该国。

    当时，洛阳仍是唯一种植牡丹的城市，牡丹种植已从西苑走进民间，但是西苑仍是最大的牡丹种植区。《新唐书》卷六十四说，时任洛州刺史的是李道明。李道明是唐太宗的堂弟，封淮阳王，镇守洛州，即洛阳地区。

    上元节后，太宗下诏给李道明，让他准备最好的牡丹花种，迅速送到长安。李道明忙召集宫苑使和一群幕僚在刺史府议事。宫苑使介绍，洛阳牡丹有飞来红、平逢丹、一拂黄、醉颜红、颤风娇等二十余品，一般分红、白、黄、紫四种颜色，唯有颤风娇兼容四色，花朵艳丽硕大，被称为花王。并且，大多数品种是用根种植的，只有颤风娇、平逢丹等几品主要用花籽种植。且新罗国在万里之遥，携带花籽比较方便。李道明听取大家的意见后说，那就用颤风娇吧！

    3    阎立德：妙笔丹青绘牡丹

    当宫苑使将颤风娇的种子呈上后，李道明又命宫苑使组织相关人员将种植方法详细写出来。这些工作就绪后，本来就可以向皇上交差了。但，他还觉得缺点什么。这时，仆人禀报，阎立德求见。李道明闻言大喜，笑道：“诸事谐矣！”

    阎立德，隋代画家阎毗之长子，其弟为阎立本。阎立德继承家学，擅长建筑、工艺、绘画，具有多方面才能。

    阎立德见到李道明后，呈上一幅卷轴绢画。李道明展开一看，这是一幅工笔牡丹画，上题《大唐禁苑颤风娇姿图》。两人抚掌大笑。原来，阎立德听闻新罗求花之事后，料定必赐颤风娇，就闭门数日，画成了这幅可称为神品的牡丹画。

    次日，李道明派人将牡丹花籽和牡丹画送到长安，唐太宗御览后，非常满意。太宗决定派一干吏担任钦差大臣，出使新罗，完成这趟并不轻松的远行。

    4    庾文素：出使新罗为护花

    李世民时代的大唐帝国，可谓人才济济，但是，能称为新罗、百济、高丽“三国通”者只有一人，他的名字叫庾文素，被选为护花使者。

    庾文素出身士族华望之家，其祖父庾信文武全才，是北周的骠骑大将军，晋爵义城县侯。庾文素之父庾立，承袭了庾信的爵位。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隋炀帝迁都洛阳，庾立举家随行。

    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土豪薛举在金城（今甘肃兰州西北）起兵反隋，僭称西秦霸王，以薛仁杲（gǎo）为储君。隋朝大将皇甫绾带兵征剿，庾立随军出征，隋军与薛仁杲叛军会战于枹罕（今甘肃临夏县），隋军大败。庾立重伤被捕，不愿降服，残暴的薛仁杲竟凌割其肉至死。

    唐高祖武德元年（公元618年）五月，李渊称帝。同年六月，薛仁杲入岐州（今陕西凤翔）一带，秦王李世民前往抗击，庾文素投奔李世民，参加了浅水原之战，此战一举铲除了薛氏集团。庾文素被任命为通直散骑侍郎，袭爵义城县侯。

    南宋绍兴十五年（公元1145年），高丽金富轼编纂的《三国史记》说：“唐高祖武德四年，新罗首次遣朝贡使赴唐，高祖亲劳问之，唐朝随即派遣通直散骑侍郎庾文素出使新罗，赐以玺书及书画屏风，锦彩三百段，自此朝贡不断。”这是庾文素第一次出使新罗，奠定了两国世代友好的基础。真平王薨后，庾文素第二次出使新罗，参加了真平王的葬礼。这次，是他第三次出使新罗。

    5    颤风娇：香飘新罗写传奇

    新罗善德女王举行盛大仪式，迎接大唐使臣。完成使命后，庾文素启程回大唐复命。

    《朝鲜史略》卷二说：“德曼宽仁明敏，唐帝赐牡丹花图并花籽。德曼曰：此花绝艳而无蜂蝶，是必无香，种其籽果如其言。”这是庾文素到新罗赐花种后，牡丹在新罗成活开花的情况。庾文素走后，善德女王从阎立德《大唐禁苑颤风娇姿图》中，看到此花艳丽，但是花旁并未画蜂蝶，就判断此花并无香味。《朝鲜史略》的作者，借此赞扬女王智慧超群。

    但是，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在高丽高僧一然所编撰的《三国遗事》一书中，还有一个传奇的下文。陪同女王赏花的小和尚义湘在这时插言道：“真花无香，心花是香。”女王很惊愕，急召集众臣，在花园边召开内阁会议，废恶政十条，兴善政十条。会议刚结束，只见成群的蜂蝶飞到花丛中，一阵扑鼻的芳香向人群袭来。

    女王忙命人取来《大唐禁苑颤风娇姿图》，奇迹出现了，画中也有奇蜂异蝶。实际上，颤风娇是一种奇特的牡丹，初开时花香不浓，几个时辰后，花香逐渐浓烈。使人称道的是大唐画师阎立德用特殊的颜料和技法，使其画生动再现了颤风娇的开花特点，世人不得不佩服他的鬼斧神工。

    洛阳牡丹就以这样的方式扎根于新罗，传播于朝鲜半岛。“贵客”翩翩走天涯，谱写了一曲中韩文化交流的千古佳话。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