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桌上摆着一尊复制的汉代说唱俑。看着它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童年听说书的情景。
20世纪70年代,在冬季农闲的时候,村里往往会留住走街串巷的说书人。由生产队负责,安排人在下午就抬出八仙桌,摆放在街道的开阔地带,以便早早告知村民。
当时,我们那一带说书名气最大的是小百岁。他个子不高,五六十岁,还瞎了一只眼,但穿着得体,人也干净利索。他说书派头很大,设备豪华,已经用上了村干部才能用的扩音器,而且是双人伴奏,有拉有弹。
小百岁说的是武书,我们小孩子也格外喜欢。每到一节的高潮处,只见他拳打脚踢,又蹦又跳,煞是热闹。
那年月,带凳子的听众少。我们为了能看清表演,就提前到桌子边占地方,稍迟一点连砖头土坯块也难找到,只有挤在一起坐在地上。冬季天黑得早,六点来钟八仙桌上高挂的灯泡已是贼亮,灯下观众聚了黑压压的一片。
小百岁开始说书了,开场白我现在还记得:“烙馍离不开鏊,说书缺不了帽。”这“说书帽”说的是生活中令人发笑的小故事。
小百岁说书时一惊一乍的神态还历历在目。耳边似乎传来他模拟各种人物的声音:扮老婆儿,就唠唠叨叨;演老头儿,是老气横秋;装小姐,便柔声细语;学书生,自然温文尔雅;唱强盗,恶声粗语令人心惊肉跳;说英雄,豪言壮语使人肃然起敬。
当说到紧要关头,小百岁富有沧桑感的声音变得高亢有力,书鼓敲得震天响,檀板打得紧又急,我们都知道他该中间休息了。最后一定落到:“乡亲们要知道后事如何?请允许我喝口茶水,润润嗓。”
我们村的人历来手贵,没有拍手(鼓掌)的习惯,唯有小百岁总是在热烈的掌声里再奉献一段作为答谢,观众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书场。
小百岁和其他的说书艺人们,把散发着浓郁乡土气息的河洛大鼓演绎得魅力十足,给人们带来了一个又一个开心难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