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出生在山区的一个山旮旯里,十几岁时就和一群伙伴整日里进入后山割草、上树摘野杏,累了就在树下玩石子、捉迷藏。她过门后,我知道了她这段“历史”,就犒赏了她“野姑娘”的封号。“书呆子”则是本人给嗜书如命的自己的代称。
20世纪80年代,我家分了几亩责任田。待玉米苗长得有一拃高时,我就主动请缨锄草的任务。娘子坏笑:“别把苗锄掉就行。”我不服气:“嵇康还会打铁呢,我就不会锄草?”烈日下,我赤膊上阵,照着《朝阳沟》里的唱词,前腿弓、后腿蹬、紧握锄把不放松地干了起来。
数日后,我虽累得腰酸胳膊疼,但地总算锄完。当天夜里开始,老天赏脸,哗啦啦地下了几天雨,我笑:天助我也,苗儿你可劲长吧!雨过天晴,我到地里“巡视”,一看不打紧,满地尽是绿油油的草,玉米苗几乎看不见,我几天的辛劳付诸东流。
娘子问清了我锄草的“程序”,指着我的鼻子挖苦:“书呆子,书呆子,骑车上坡掉链子,羞!羞!羞!”
地稍干能下脚时,娘子拎锄下了地,挽起裤腿,扎稳倒丁字步,锄起草落,顺势用锄头捣碎了草根上的土,然后,麻利地弯腰用手搂起草,一下甩到了地边上。噢,我明白了,我锄地,只管锄,不拾草,还让土埋住草,一下雨,草焉能不复活!
智者,搁哪儿都会闪光。一个夏日,我准备在平房顶上晒麦子,不曾想,“炮楼”(平房顶上遮盖楼梯的小屋)的门框上悬挂了一个拳头大的马蜂窝。马蜂窝上边,密密麻麻爬了一层马蜂。
小时候割草曾尝过马蜂的厉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挖空心思筹划了两个“作战方案”:待晚上有潮气它们飞不起来时,我用灭蚊剂送它们上西天;待下雨它们飞不动时,我用大草帽把它们捂住消灭。
娘子听了我的“作战方案”,嘿嘿一笑后又损我:“书呆子,书呆子,打死跳蚤用锤子,笨!笨!笨!”只见娘子脱下脚上的布鞋,蹑手蹑脚地蹲在蜂窝下边,待蜂在窝上落稳,她猛地站起,以狡兔出窝的迅猛动作,把鞋结结实实地摁在上边,尔后,迅速一瞥,发现无漏网之蜂后,手上使劲一转,这群马蜂就被消灭了!
感谢缘分,使一个南边的“野”,一个北边的“呆”,融合到一起,才衍生出这般妙哉、乐哉的生活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