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景网供图) |
|
当年,师傅介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家兄弟姐妹八人,除了大姐二姐已出嫁外,父母和六个兄弟姐妹住在三间小屋里,约五十平方米。家里除了双人床、单人床,就是一张饭桌和几只木箱,做饭在走廊上,七八家用一个水龙头,上公共厕所要绕过几条巷子。师傅对我说,这小伙子人不错,就是家里人多,经济条件差,就怕以后没有房子让你们结婚。
当时,“铁饭碗”很吃香,单位里小伙子一大把,家里有房的、长得帅气的也有。年轻时的我有几分灵气,还会写写画画,比较引人注意,不时有青工给我暗送“秋天的菠菜”。
我的闺蜜出嫁时,有一间婚房和“三转一响一咔嚓”(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和照相机),她很骄傲,也一直劝我不可降低这个标准。面对什么都没有的他,我开始动摇了。母亲对我说:“人好最要紧。人好,没有的会有;人不好,有的也会没有。”在母亲的支持下,我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了。有那么点意思以后,两个人碰面再也不敢讲话,甚至不敢对视,直到半年后,他托一位大姐送我一方手绢。
这是一方白丝绸手绢,上面是几株幽雅的兰草,似有素淡的幽香透出,令我怦然心动。喜欢古典小说的我对手绢情有独钟。《红楼梦》里宝玉让丫鬟送黛玉手绢一方,让林妹妹感受“千古难得一知己”的快慰。“痴女儿遗帕惹相思”的故事在古典小说里常常出现,送手绢是发展恋情的酵母。
后来,他到上海读大学,每个寒暑假从学校回来,总会给我带两方漂亮的手绢,非常养眼养心。不知现在的姑娘在情人节收到玫瑰是什么样的心情,我那时非常感动,以致一往情深地等了他四年。闲来观赏手绢,惹出一段相思一些灵感,情书便写得文采飞扬、真挚感人。后来他常常揶揄我:“没有写情书的经历,现在你哪会写文章?”
他大学毕业后,一点积蓄也没有。已经步入大龄青年的我们在父母和姐姐们的帮助下张罗婚事,租了一间18平方米的房子当婚房,打了几件家具,用现在的话讲,那是裸婚。结婚那天,他给我戴上一枚紫色的玻璃戒指,认真地说,他一定会好好努力,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我们在陋室里相亲相爱、生儿育儿。后来,他的承诺一步一步地兑现,面包有了,戒指也有了,搬了几次家,房子越搬越大。
时移世易,纸巾替代了手绢,一擦一抹一扔,随取随用,一气呵成,很像速配的爱情,简洁明了,却输给手绢那含蓄的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