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盛夏的来临,那些留在夏季里的记忆逐渐鲜活起来。思绪似鹅毛轻拂着我未泯的童心,我反刍着童年的许多片断,特别是我十一岁那年的暑假,心便在岁月的长河里轻轻地荡涤着……
那年暑假,我跟妈妈闹着要去卖冰棍。我对冰棍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爷爷年老多病,爸爸身体也不太好。炎热的夏天,妈妈偶尔给我们姐弟三人各买一支冰棍,我总是把它小心地放在茶杯里,看着它丝丝缕缕地冒着冷气,看着它把茶杯外面冻出“汗”,间或把冰凉的茶杯贴在热得汗津津的脸上。实在馋了,我就拿出来小心翼翼地舔舔,然后放回茶杯里仔细把玩。那时我特别羡慕那些在暑假里能背着冰棍箱沿街叫卖的哥哥姐姐,渴望着有一个装满冰棍的冰棍箱。
可领冰棍箱的押金要五元钱,还要自己买一个二元五角钱的捂冰棍的棉胎,加上卫生检疫费等一共要十多元钱。由于家里没钱,妈妈怕我只是凭一时热情而不能善始善终,说什么也不答应。
我只好去求爸爸,爸爸思量老半天后,终于想了一个办法:他拆掉一只废旧包装箱,给我钉了一只冰棍箱。精于美工的爸爸还用白油漆漆好箱体,在箱子的外面写了个漂亮的“冰”字,旁边还用五颜六色的油彩装饰着。每次拎着冰棍箱在冷饮部领冰棍时,伙伴们总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个“杂牌军”。
在农村卖冰棍不是每次都能进现钱的,有时大妈们用黄豆、鸡蛋等来兑换。一小碗黄豆兑一支冰棍,一个鸡蛋兑两支冰棍。鸡蛋可以给爷爷补身子,黄豆可以生豆芽。
有一次在农村卖冰棍,由于天太热,我中暑倒在路上,大弟吓得大哭。附近一位好心的大妈把我抱进屋里,用凉水给我刮痧。我醒后,发现一箱的冰棍开始化了,急得直哭。大妈劝我说:“小姑娘,莫急!你便宜点儿卖,兴许还能保本呢!”说罢,她打发她的几个孩子到村里各家各户去叫人来买冰棍。
听说有便宜冰棍卖,不一会儿大妈家门前来了好些大人和小孩。我视冰棍的融化程度分别作价处理了,最后留下几支分给大妈的几个孩子吃,算是酬谢他们的好心。那次回家一算账,发现亏空了几角钱,我心疼极了!爸妈劝我说:“傻姑娘,这些鸡蛋、黄豆、黄瓜不也是钱!”
那年暑假,我走遍了郊区所有的村子,一共挣了五十多元钱。那时学费很便宜,每人每学期才四五元钱。我们姐弟三个不仅报了名,买了各自喜爱的文具盒,每人还添置了一身新衣服。
现在大多数家庭有了冰箱、冰柜,人们从冷饮部里批发各式各样的冰棍存放起来。岁月悠悠,日子一晃过去了二十多年,如今城乡再也见不到那些卖冰棍的人了。于是,卖冰棍的日子便成了一道永恒的风景线,定格在我那年的暑假——那自食其力却浑厚绵长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