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小区,有一对修鞋的夫妇。男人五六十岁,红红的脸,有点儿虚胖。女人年轻一些,五十出头,瘦,一脸和气,没事的时候,喜欢望着街上穿梭的人流笑。一街花花绿绿,仿佛是演给她一个人看的大戏。
男人和女人平时不大爱说话,女人坐在男人右边,先把别人脱下的鞋打理干净,然后递给男人。男人修鞋,女人在一边看。男人向右边一看,女人会意,递过来一个掌子;男人再一看,女人递过来一个钉子……男人修鞋,女人收钱,配合得很默契。一年四季,雨雪风霜,他们像植物一样长在那儿,我甚至没见过他们站起来的样子。
以前,他们那儿只有那个男人。后来,女人来了,来了以后就再没有离开过。他们没有儿女,或许有,我从没见过。
冬夜,地上落了很厚的雪。第二天早上,他们仍在那里,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煤炉子。四只手靠近炉子烤火,女人把炉子往男人那边掂,男人说“我不冷”,把炉子推过来,女人又掂过去……连麻雀都躲起来的寒冬,他们相依取暖,咬着烤红薯,你一口,我一口,甜蜜无限。
他们的生活就是天天守在一起,修好每一双鞋,数那些零碎的毛票,跟主顾们闲聊,看街上的“大戏”……细水长流地过着,岁月静好。
突然有一天,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人们口中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其实就是两双手经过岁月的洗磨仍能紧紧相握。不用说,那是关乎两个人、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