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艰辛的结婚路

    两人去镇上法院申请结婚，买了床垫和厨具，这地方虽然经济落后，物价却贵得吓人。

    结婚手续需要好几个外交部门的文件。即使烦得让人抓狂，也只能一样一样慢慢来了。荷西工作的地方离家来回一百多公里，他经常下班了跑回来找三毛，夜深再坐交通车赶回公司宿舍。三毛白天没事，便跟着卖水的大卡车，奔驰到几百里外的沙漠深处看看。

    日出日落时，沙漠美得惊心动魄，大气而变幻的色调下，一群群飞奔的野羚羊呼啸而来，活生生的画面展现在眼前，让人叹为观止。矛盾向来在每个角落生生不息，越贫瘠的另一个极端是夸张富饶，如此大漠豪景，常令三毛感动不已。往往在这时，关于现实生活的枯燥与艰苦，也早被丢到一边。

    倒是荷西，怎么也不忍三毛受苦，等了这么多年，少年时代的夙愿终于得偿！

    为了结婚时宽裕点，他夜班也替人上。在热得发狂的空气里，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也是安慰。

    每当荷西坐着交通车赶回去，她想到死寂般难熬的日子就焦心，邻居们一个也不认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求荷西留下来甚至挡在门口，软弱地流着眼泪说：“你不许走，你走我就拿刀杀你。”

    六年过去终于再见了，见也见得不易，才更需残忍挥手，总有一个人要理智，为真正的相守一生。

    度日如年也要度，喊着要来沙漠的是自己。万事开头难，适应过程中的挫折并不可怕。坦坦然然写出来，有挫折，才更真实不易呢！

    至于结婚，文件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国际旅行。三毛每天都需要走一个小时到镇上去收邮件和去法院办理手续。一来二去，阿雍镇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了这个热情率真的中国女孩。三毛被文件弄得晕头转向，法院秘书冷不防告诉她：“明天下午六点半，可以结婚。”

    结婚前一晚，荷西带着三毛去沙漠唯一的很破的电影院看了《希腊左巴》，算是对单身生活的告别。荷西来不及向公司请假，第二天继续上班。结婚当天，三毛来回提了几大桶淡水，累得不行，躺在席子上睡着了。

    当天下午五点半，荷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纸盒，三毛尖叫着去抢。天哪，居然是一副完整的骆驼头骨，也不知他在酷热难当的沙漠里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一副豪华的礼物！三毛啧啧称赞，实在是送到她心坎去了。

    荷西穿着深蓝色衬衫，大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三毛找到一件半新不旧的细亚麻淡蓝色长裙相配，头发放下来，戴上阔边草帽，去厨房拿了把香菜别在帽檐上，穿着凉鞋。荷西说，田园风，好看。

    两人手牵手走到法院。法院的人比结婚者紧张多了，个个西装革履，不知说什么才好，年轻法官征婚时拿纸的手在发抖。因为这是沙漠里第一次有人公证结婚。

 

    6 马的历史（1）

    “如欲以宽缓之政治急世之民，犹无辔策而御悍马。”（《韩非子》）创立中国两千多年专制格局的秦帝国实际上是从驯化马开始的，直到最后驯化并奴役人，将御马术与御民术结合得天衣无缝。“故御马有法矣，御民有道矣。法得则马和而欢；道得则民安而集。”继承秦帝国衣钵的汉魏六朝将州郡行政长官称为“牧”，《淮南子》上说：“夫牧民者，犹畜禽兽也。”

    远古时代的秦只是一个小部落，地处与西戎接壤的偏远西部，善于驯马和驾车。从尧舜禹汤直到周代，秦部落多次以马匹提供支援。传至非子时代，他们仍以御马为生。非子获得了“秦”的封号，字意为收获禾谷。秦帝国征服天下后，威名远扬，“秦”随之成为中国的称呼。今秦州东南的四道岭就是嬴非子繁息战马的牧马滩，这里峰耸林森，沃土草丰，山花烂漫，碧水淙淙，仍然是牧马之宝地。

    周宣王时代，非子的曾孙秦仲被封为大夫，对西戎发生战事，秦仲被杀，以后几代利用地缘优势，从事半垄断性商贸，除主要的马匹外，还有玉石、食盐、铜、铁、麻葛和粮食等重要物资。厉王是西周王朝的灾星，及幽王时代，西戎崛起，西周没落，东迁洛邑，秦仲之孙趁机坐拥岐山以西的西周故地，成为一方诸侯，是为秦襄公。因为地缘关系，当时秦半农半牧，颇受戎狄文化影响，故为东方诸侯所轻视，秦多次想参加诸侯会盟都被拒之门外。“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翟遇之。”但秦君多贤能，秦文公设史官治律法，秦德公建都雍城促进商贸。《史记·货殖列传》说“秦文、德、缪居雍，隙陇蜀之货物而多贾”；秦穆公用5张羊皮买百里奚成为千古美谈——“秦穆公使贾人载盐，征诸贾人，贾人买百里奚以五毅羊之皮，使将车之秦”（《说苑·臣术》）。这种“发展是硬道理”的功利主义模式取得显著的经济成果，终成一代霸主。“民不逃粟，野无荒草，则国富，国富者强。”商鞅时期的秦国收取的各种赋税大约相当于民众年收入的80%。秦孝公以商鞅变法建立起一个专制而强大的军事机器。《史记》中，魏国公子无忌对魏王说：“秦与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贪戾好利无信，不识礼义德行。苟有利焉，不顾亲戚兄弟，若禽兽耳，此天下之所识也。”

    经过惠王、武王和昭襄王几代的苦心经营，虽然郡县集权制的秦国在文明程度上不及东方诸国，但依靠专制高效的帝国体制创造出相当强大的暴力力量。“秦民大悦，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斗，怯于私斗，乡邑大治。”“民之见战也，如饿狼之见肉，父遗其子，兄遗其弟，妻遗其夫，皆曰：‘不得，无反’。”到了秦王嬴政时代，这个古老的养马部落终于以暴力一统天下，“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