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朱士行是第一位西天求法的汉僧,历经艰辛,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西行已跨越两个朝代。弗如檀将《道行般若经》送回洛阳那一年,已是晋武帝太康三年(公元282年),待到翻译修订为正本公开传诵时,已是晋惠帝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前后历经44个年头,可见这部经来之不易。
弗如檀回洛后,先将此经存放于白马寺,三年后又送到许昌寺,再过两年又送到陈留仓垣(今河南开封)的水南寺。直到元康元年(公元291年),这部经才由洛阳居士、晋籍天竺人竺叔兰与于阗僧人无罗叉共同译出,汉文经典改名《放光般若经》。之后,竺叔兰又与高僧竺法寂合作,考校译本,修订为正本。
竺叔兰原籍天竺,其祖父娄陀是天竺国忠臣,因国难而遇害。父亲达摩尸罗携妻及身为沙门的妻兄逃至中国西晋都城洛阳定居,生下叔兰。叔兰自幼聪明善辩,掌握胡、汉两种语言,并向舅舅学习佛经,一听便可领悟。
竺叔兰生性轻狂,好游玩打猎,不加节制,嗜酒成性,每次都狂饮五六斗才觉得舒坦,常大醉于路旁,不省人事。一次,他打猎遇虎从马上坠下,折断了右臂。还有一次,他酒醉后到河南郡门呼叫,被拘禁下狱。时河南尹乐广正与宾客宴饮,闻此叫人把叔兰带上来,问:“君侨客,何以学人饮酒?”叔兰说:“杜康酿酒,天下共饮,何以侨旧?”乐广又问:“饮酒可尔,何以狂乱乎?”叔兰答:“民虽狂而不乱,犹府君虽醉而不狂。”乐广大笑称善。时坐客中有人又问:“外国人哪得面白?”叔兰说:“洛阳人面黑尚不疑,仆面白复何怪耶?”于是宾客皆叹其机智,遂释放了竺叔兰。
竺叔兰的不良嗜好终于酿成了灾祸。有一天,他突然无病暴死,父亲痛不欲生,沙门舅舅立即赶来为他念经超度。念了三天三夜,竺叔兰起死回生。他醒来自言,这都是猎杀动物太多而得的报应,多亏舅舅为他赎罪。从此,他改邪归正,皈依佛门,钻研佛教典籍,一心向善。
竺叔兰与他人合译《道行般若经》,并最终确定为《放光般若经》正本后,支孝龙缮写。支孝龙,原名法龙,晋代淮阳人,后定居洛阳,才华横溢,又写的一手好字。《放光般若经》没有品目,洋洋洒洒写在14匹细绢上,支孝龙抄写,分为20卷,并一连抄写了5部。抄完这5部经后,支孝龙已熟悉经文全旨,成了一名无师自通的经师,声名远播。
西晋时期,与竺叔兰、支孝龙齐名的译经高僧还有竺法护。竺法护梵名达摩罗察,是世居敦煌(今甘肃敦煌)的月氏侨民,原来以支为姓,后师从竺高座,改为师姓。
竺法护自幼聪慧、博闻强识、刻苦践行,不但通达儒家经典,而且对儒家典籍也进行了深入钻研。他感到当时的佛教徒只重视寺庙图像,而忽略了西域大乘经典的传译,实在是遗憾,因此,他发大誓愿,西行寻法觅经。在西域各国,竺法护习得36种语言,搜集大量的经典原本,并将所有梵本经文都运回中国。他在途中就开始翻译,一路手不释卷,笔不停顿。
晋武帝太康十年(公元289年)四月,竺法护来到洛阳白马寺。在这里,他译经三年,译出《宝结经》2卷、《勇伏定经》2卷、《如来兴显经》4卷等诸多经典。他译经种类繁多,几乎囊括当时西域流行的所有要籍。他译经速度之快、质量之高,十分惊人。这也得益于他有一个亲手培养的良好的译经班子。
译经班子有竺法护的弟子竺法乘、竺法首、张玄伯、陈士伦等,其中最著名的是居士聂承远、聂道真父子。这父子俩既懂梵语,又善汉文,常常参正文句,还对译文原稿重叠烦琐的加以整理删改。聂道真还把法护的译籍编成目录,即后人所称《聂道真录》。
竺法护的翻译风格是忠实于原本而不厌其详,一改以前译家随意删略的偏向,因而更受佛教信众的推崇。他译出《正法华经》10卷后,人们相互传诵,很快传遍全国。永熙元年(公元290年)八月,沙门康那律于洛阳抄写此经后,与居士张季博、董景玄、刘长武等人手执经文到白马寺,当面与竺法护“口校诂训,讲出深义”。九月十四日,在洛阳东牛寺召开施主大会,竺法护亲自讲诵此经,整整一天一夜,与会者无不欢——赞誉他为“敦煌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