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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才女子为情困
后人分析张爱玲,一从张本身笔墨里得,二从胡兰成笔墨里得,三从旁学杂收中得。
胡兰成是众生里唯一与张爱玲的生命穿心而过的人,他们爱过一场永别离。多年后胡写她,极尽赞扬渲染之色。人们道听途说的都是她的不问世间事,于是众人眼里落了个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孤傲才女形象。
胡兰成曾形容她“晴天落白雨”“不落情缘”“自私无情”“真正的众生平等”,张爱玲读到后不以为然并不觉得写的是自己。自然界,被宠养的动物大多柔顺乖巧毛色新亮,被虐过的大抵见人便露防备之光,毛发倒竖。何况是人呢?若说慧极必伤,她只是被早伤。
缺失父爱的她,曾将胡兰成作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作为唯一接近过她的墨客,胡的言辞似乎带了某种权威性。然而事实上,张爱玲纵然孤高自许,仍是有情之人。他说张爱玲毫无悲天悯人情怀,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句话,也能将胡兰成嘴里不沾情的张爱玲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文武双全天下安康,天下安而百姓乐,百姓乐而人情浓,谁能看到正是这句济世话,悯怜苍生大情怀呢!
孤独的人,要么超乎寻常强大,要么异常脆弱敏感,沉湎于气味中时,大抵是贪恋城市纷扰与活着的温暖。
人人只说她不懂世事,却文墨老辣,写世故肮脏入木三分犀利残酷,这明明是个倾情倾心去关注眼前世界的人!
她成长得孤苦,不代表她不爱生活,她得到的感情稀薄,不代表她内心淡漠。她不与世人打交道,不代表她没有耗全部气力心血去打量人。
她一生最爱读《红楼梦》,却从不露痕迹表现出对书中哪个人物的偏爱,甚至客观得叫人灰心。
胡兰成是她生命里第一个追求者,他的文采确实是罕见的,不在张爱玲之下。胡兰成被女子奇才惊叹爱慕而要与其长相好,不管此后风云变化再如何,当初意愿是一心一意的,这人稀罕女子之才,不以貌做衡量。
孤掌难鸣,乱世里奇人成佳偶,是天作之合。张爱玲或许亦是因为曲高和寡,遇见就是遇见,再怎样的事情是非也抵不过女子情怀,她原本只是关心琐碎生涯。小说世间男女事,不尽悲哀余烬。
在张爱玲眼里,莎士比亚、托尔斯泰在《红楼梦》面前都可不屑一顾。
世间大情、人间悲情、苦苦恋情、真情假情、情生情死情又生情,尽在《红楼梦》。她晚年研究红学,大抵是琢磨和比较各版本的编改疏漏错误分析,无非一些理性细节……但张之一生,笔墨辛辣,一生犹如冷水,水只有热过,才凉得更显穿心。
真正的无情,看不透有情;永远的有情,看不懂无情。只有至情而失,才从有情无情中穿过,回首两眼漠然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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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的战争
对人类来说,马既是战争的祸首,也是战争的受害者,马在无意中介入人类的冲突中,并常常主导着无数人的命运。老子说:“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人类的历史交替更迭,向前发展。
公元前53年,正是中国汉帝国时代,帕提亚被中国称为安息,罗马共和国和恺撒之后的罗马帝国则被中国称为大秦。这一年爆发了著名的卡尔莱之战,曾经成功镇压斯巴达起义的罗马帝国元帅克拉苏,率领4.4万名步兵侵入美索不达米亚的帕提亚,帕提亚以1万名骑兵迎战。在帕提亚骑兵的攻击下,7个罗马军团全军覆没。帕提亚人为罗马统帅克拉苏举行了一场特殊的葬礼,以表示对罗马人崇拜黄金的嘲讽——他们将熔化的黄金灌进克拉苏的喉咙里。回顾这场战役,帕提亚人获胜的关键就在于马,指挥这场战役的将军苏勒那是帕提亚大贵族。在卡尔莱战役中,克拉苏的长子普布利乌斯率领的第一军团向东突围,后流落中国西北,形成骊靬县。
公元前44年,为了拯救卡尔莱战役中被俘虏的9000名罗马士兵,终身独裁官恺撒宣布将远征帕提亚。当时的占卜师说“只有王者才能征服帕提亚”,共和派议员因此认为恺撒终将称王,于是将恺撒刺杀。卡尔莱之战后,罗马帝国停止了东扩的步伐;骑兵终于取代步兵,成了罗马和拜占庭东部边境的主要防卫力量。事实上,在燕麦得到普及之前,欧洲的马匹资源一直很匮乏,直至公元4世纪初,骑兵仍然只占罗马军队总数的1/4。在公元378年的阿德里安堡战役中,来自北方的哥特重骑兵全歼罗马军队,罗马帝国皇帝瓦林斯阵亡。从此,拉开日耳曼人大举侵犯罗马领土的序幕,也敲响了罗马帝国覆灭的丧钟。哥特骑兵的机动性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战斗力。阿德里安堡战役的失败意味着军团步兵作为进攻性作战体制的时代已告结束,从此由弓箭骑兵和长矛骑兵组成的重骑兵取代了军团步兵,称雄欧洲战场1000多年。
从4世纪到10世纪末的700年间,所有入侵欧洲的野蛮人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排斥。接下来轮到了欧洲人向外扩张,先是依靠马和马镫发起十字军骑士东征,然后依靠航海技术向南、向西拓展新的疆土。在这种极度动荡的战争环境下,使欧洲人得以在战争夹缝中获得生存和发展,并最终创造出人类现代文明的原始模式。
对冷兵器时代的人们来说,骑在马上的人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只要马一出现,实力平衡立刻就会发生变化。可以说,古代马集现代坦克、卡车与吉普的功能于一身。当千年不倒的东罗马帝国失去重要的马匹盛产地安纳托利亚之后,西方世界最强大的拜占庭军队立刻丧失了攻击能力,只能以步兵被动地死守君士坦丁堡,最后在奥斯曼突厥人的围攻中灭亡。依仗着马的力量,一些骑在马上的军人以贵族自诩,他们成为土地和土地上农民的拥有者,在法语中他们被称为“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