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景网供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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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去邻村接我的父亲,还想听他那悠远的吆喝,并想亲口告诉他:爹,您是儿子的骄傲和自豪。
农闲了,天冷了,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的吆喝声。
父亲农闲时做个小生意——卖热豆腐。我小学是在父亲卖热豆腐的邻村毕业的,父亲“生意场”上的好多事,我还是知道的。
现在想来,最忘不了的是父亲的吆喝。他的吆喝,常常在冬天里也能让我听出一脊背的汗。因为他一吆喝,同学们都知道我爹来卖热豆腐了。那时特羡慕别人的父亲是干部、工人,而我的父亲是卖热豆腐的,觉得挺丢人。
别人卖豆腐也吆喝。但大多是边走边脱口而出“豆腐”,或者是“热豆腐”,声音短、急,没有婉转,而且声音传不了多远,父亲的吆喝和他们的不一样。父亲的吆喝是做足了式的,他每次吆喝前都是先停下来,左腿直立,右腿微微前伸,脚跟踮起,脸向上微扬,然后开口:热——豆——腐——噢——声音宛转悠扬,拖音要拖很久很久。父亲一米六几的个头,瘦小,可声音很有穿透力。在离家三四里远的农田干活,我都能听见他的吆喝,更不用说坐在教室里了。
我们村子不大,但是农闲时候很多人卖豆腐的,最多时几十个人卖豆腐。可是,在我上学的那个村子只有他一个人卖,别人都不来,因为来了也卖不动,除非父亲已经卖完了。父亲的热豆腐下午四五点做出来,许多老主顾早就在他常支摊儿的地方等他了。
热豆腐做出来,推到邻村,热度也还有七八十摄氏度吧,常人一般从框里拿不出来,可是父亲右手把铜刀在框里一划,左手从框里拿出豆腐,铜刀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一碗冒着尖儿的热豆腐就码好了,浇上红红的辣椒油,的确能勾起人的食欲,何况那时本就物质匮乏。
虽是小本生意,但赊账的人也不少。父亲不识字,可是谁欠了几次,欠了多少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般次数少的不说,如果次数多了,或者有人故意装糊涂,父亲就会提醒他,你欠了几次,共多少钱,每次都是在哪儿吃的,有谁在场。也只是点到为止,若真的不认账,父亲也不较真儿。
邻村人有时也开父亲的玩笑:老叔,你四个儿子的房子可是我们村人给你家盖的,你家那儿媳妇也是我们村人给你娶的。可我认为,是父亲用他的豆腐小车,推了大半辈子推出来的。
又是一个微冷的夜晚,还想去邻村接我的父亲,还想听他那悠远的吆喝,并想亲口告诉他:爹,您是儿子的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