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日举行的《当代》长篇小说年度论坛上，比起票选2013年度国内最佳长篇小说，让受邀文学评论家们更关注的，是扭转时下文学评论界普遍存在的一种“惯性思维”——“从生物进化论角度看待文学创作”。

    这是文学评论家白烨专门拎出来的话题，和与会的文学界人士探讨。

    【有此一说】

    老一代无视时代进步自我重复不厌其烦

    所谓“从生物进化论角度看待文学创作”，是根据作家年龄段划分为50后、60后、70后、80后等几个代际，在这一分类基础上，统一评判他们的作品。这是一段时间以来，文学评论界常见的视角。

    2013年12月月底，《北京日报》刊登了一篇题为《文学2013：碎片化的时代想象》的评论文章，文章作者提出了“老作家自我重复”的论点，认为“这一代人的叙事焦点依然在他们出发的地方”“贾平凹、韩少功这一代老作家，无论在艺术形式还是表达内容上，都很难再给我们提供真正的新奇”……

    在此基础上，文章作者给出定论：“50后普遍勤奋、高产，弊端是对时代的大踏步向前不管不顾。他们沉浸于叙事的幻境，不厌其烦地自我重复！这是老一代作家与年轻读者产生隔膜的根本原因。精神也可能随身体一起衰老，坠入日常生活的漩涡之中——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而一些读者也认为，如今年轻先锋作家的作品确实广受追捧，在畅销书榜上也多为80后、90后作家的作品。可见，年轻作家的作品更“接地气儿”。

    【白烨观点】

    不能将老作家一棒子打死

    对此，白烨颇不以为然，他说：“文学创作真不是越年轻越好，或者年龄越大越不好，不是这么回事。这个作者可能没有细读文本……从我看到的作品来说，很多50后的作品一方面表现了变化，同时在他们的作品中还表现出了对生活的热心关注，对人的精神现状的关注，还饱含了很多创造的活力和激情。”

    在2013年出版的长篇小说中，一大特色是名家新作颇多。白烨以贾平凹的《带灯》、苏童的《黄雀记》、韩少功的《日夜书》为例提出，几本新作相对于几位名家以往的作品来讲都有变化，比如关注现实、以小见大，或者是把历史和当下通过主人公的命运连接在一起，写出近10年、20年和30年的社会生活的演变。

    白烨认为,这足见老作家们的自我挑战。尽管他期待年轻作家的作品能够令人眼前一亮，但同样认为如果现在就以“精神随身体一起衰老”将老作家们一棒子打死，实在不公。

    【雷达观点】

    文学创作和年龄关系不大

    雷达干脆将这种代际划分视为误区。“我觉得文学创作和年龄关系不大。”这位文学评论界的名家毫不客气地说，“我觉得真正该研究的，是他们的思想、艺术价值，和他们真正有所突破的地方。”

    “当我们关注小说的时候，是不是对写作以外的东西关注过多了一些？”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潘凯雄附和。他说，现在一谈起文学，要么是根据年龄胡乱划分，要么是讨论传统文学或网络文学的传播媒介，要么就是关注哪个作家上了富豪榜，谁的书被哪个机构推荐了，至于小说写的是什么，或者是怎么写出来的，关注得却不够深入，“大家都在关注外面热热闹闹的东西，难得有谁沉下心来关注如何推动小说的发展”。

    文学评论界对代际的强调是20世纪90年代之后才开始的，此前习惯用思想艺术流派来划分，比如用先锋文学、寻根文学这样的方式命名。在青年文学评论家李云雷看来，用50后、80后的方式分类作家作品，意味着文学评论界对时下的文学现象和文学作品没有进行更深入分析。他认为：“即使同年龄段的作家也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作为作家个体，还是他们对文学的思想艺术以及自身的探索更加重要。”

    【一点建议】

    叙述这个时代

    方式有待突破

    也许只是因为难以概括，不得不暂且用年龄代际草率划分。“我们都发现，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非常奇特，非常庞大，很难认识、很难书写、很难驾驭。”雷达指出文学评论界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当然有人试图突破，比如在《当代》长篇小说年度论坛上获评2013年度最佳长篇小说的《带灯》。雷达说他能看出作者贾平凹想借乡村维稳女干部的视角，概括这个时代，但“不是很理想，那种碎片化的、细节化的历史叙述方式，会令很多读者不耐烦”。

    雷达认可白烨对2013年原创长篇小说的点评，确实传统乡土题材的写作比较少见，作家们着墨更多的是在城乡交叉地带的生活方面，还有城镇化、全球化、市场化给社会生活带来的诸多问题和矛盾，包括给人精神上造成的某些隐痛，但是“我们的作家也应该考虑今天用什么方式叙述这个时代。现在的读者本身已经习惯于碎片化的阅读方式，如果我们的文学还像以往那样表达，恐怕也不行”。

    （据《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