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中国文人一向重视风骨。重视风骨,是文人的为文之道。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具有“不媚权、不媚俗”等文人风骨的人并不少见。在他们身上,人们看到了真正大家的胸襟气概,懂得如何去对待自己真实的人生。
庄子研究专家刘文典,在安徽大学校长任上,为学生运动的事,当面顶撞蒋介石,不称“蒋主席”,竟当面叫他“新军阀”。蒋介石在盛怒之下动了粗,当众打了他两个耳光。他不甘示弱,也动粗还之,当众飞起一脚踢在蒋介石的肚子上。蒋捂着肚子,疼得脸上直流汗。后来,蒋下令把他关押了七天。此事轰动一时,最能体现刘文典的风骨。
历史学家傅斯年,在抗战开始后,当上了国民参政会的参政员。他先把贪污腐败的孔祥熙赶下台,抗战胜利后,写了篇文章,把另一个贪污的行政院院长宋子文也赶下台。事过之后,傅斯年在给胡适的信上说了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他说:“我是读书人,既不能上阵,则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我于此事,行之至今,自分无惭于前贤典型。士人之节,在中国以此维持纲常也。”这几句话,最能体现傅斯年的风骨,该说的话就要说,该做的事就要做,一定要对国家负责,对社会负责。
当代理学大师马一浮,也是个有风骨的文人。孔祥熙的母亲去世,孔派人找到马一浮,请马替其母亲写一篇歌颂功德的墓志铭。马一浮客气地回绝:“老朽已经年迈,久不执笔写文章了,请回复孔部长,恕难从命。”来人怏怏而归。孔祥熙并不死心,再派人向马一浮请求,并许以黄金若干两为酬劳。这次,马一浮听说是金钱交易,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地说:“我虽一介寒儒,但从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请回吧!”来人只得悻悻而返。
历史学家陈寅恪,不为金钱撼动自己的风骨。1941年他由昆明西南联大应邀往欧洲讲学,途经香港遭遇太平洋战事起,日方和汉奸陈璧君都来逼迫他投敌,日伪组织还曾以40万港币引诱他主持“东亚文化协会”,替日伪审订中小学教科书等。陈寅恪一概严词拒绝。而当时他身上连离开香港的旅费都没有。历经艰险回到西南联大,物价飞涨,教授们的月薪还不够糊口,他却写出了最高水平的学术论著。
哲学家梁漱溟,在白色恐怖面前,不畏强暴,表现出崇高的风骨。1946年,李公朴、闻一多被暗杀后,梁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痛斥:“特务们,你们还有第三颗子弹吗?我在这里等着它!”93岁高龄应邀授课,梁漱溟坚持站着讲不落座,在校方再三恳请下,他朗声口诵梁启超名言:“学者就应该死在讲台上!”其动人风骨,令全场学子为之动容。
翻译家傅雷,唯有傲骨。傅雷没有工资靠稿费生活,译著不能出版就断了生活来源,出版社考虑到傅雷的艰难处境欲出版他的译著,但碍于“右派”帽子提出要他改名。傅雷一口拒绝,说:“译著署个什么名字,本来无所谓。可是,因为我成了‘右派’,要我改名,我不干!”宁可不出书,坚决不改名,这正是傅雷的风骨。
以上这些大师的风骨,以常人之心度之确实不容易理解,甚至感到乖张或是怪诞,然而他们共同有着可被称为“有傲骨”的品性,各自于心中守着不可动摇的信念。正是因为他们,世俗人间才有了许多值得称颂的传奇。
(摘自《常德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