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喜欢荷是从儿时冬日门边的荷塘开始的。那时的荷叶风光不再,叶子干巴巴的,开过花结过莲子的荷花梗儿像一个个坚强的将士一样,守护着一塘凛冽的月色……后来,我发现,来年的夏天一到,那些“干巴巴”而坚强的“将士们”的身边就会吱吱吱地抽出新绿,接着一个夏天,荷就会将我的童年乐趣全部升华到与荷亲昵无限的梦寐之中。
如今,每当静下来时,我就会想起荷,那些白昼里不好表达的月色和蛙鸣,都水木清华地溶入我朴素宁静的心田。
自从那一天起,荷从《诗经》的河流中崭露头角,就一路袅袅婷婷,羞羞涩涩,至遇上三闾大夫时,便大放异彩。“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屈原慧眼识荷,把荷披在身上,让荷贴近他的肌肤和情操,成为世人的仰望。
曾记得荷漫步在乐府民歌里时,一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就不知撩起过多少真诚的向往,灼热过多少深挚的思慕。而《西洲曲》中绵柔的吟唱,更是青如莲子,柔似流水,萦心绕耳,千年不绝。
当荷走过唐宋元明清的时候,就成为中华诗人和画家们的心仪情人,根植于诗人画家的肌肤和灵魂中。它在李白诗中徜徉,在杜甫诗中踌躇,在王维诗中禅定,在李商隐诗中啜泣,在明清水墨画里淡定……
然而,当它漫步北宋,一头闯进周敦颐的怀抱时,它便登上文学殿堂的制高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溢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七种品质,卓尔不群,从此大写于花间风流。
荷叶如盖,闪亮了那一个个顶着荷叶在太阳下奔跑的小子的童年时光;荷花如面,娇羞了那一个个貌美如花的采莲姑娘……荷是夏日的一片诗情,更是人心灵的一汪港湾。我时常想,人可以没有太多理想,但不能心中无荷;可以让流年走远,而心中那片荷的清香不能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