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深情 聂剑帆 画

    □郑贞富

    核心提示

    上期说到，女皇万里诛流人，裴伷先和阿热公主幸免于难，但被永远流放到与神都洛阳有万里之遥的坚昆大草原。按照女皇武则天的命令，他们一辈子都要留于此地，不得踏进中原。但是，随着朝中一系列变故的发生，他的人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1 平反昭雪复官职

    武则天在收复安西四镇之后，又于长安二年（公元702年）十二月，设北庭都护府于庭州，管理天山以北包括阿尔泰山和巴尔喀什湖以西的广大地区，坚昆都督府归其管辖。次年，原庭州刺使唐休璟回到神都，担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宰相）。

    此时，裴伷先和阿热公主已在坚昆大草原生活了近十年。他们生下一个儿子，名叫裴愿。裴伷先重建了商团，他们的足迹踏遍了从吐蕃到渤海国的广袤地区。

    神都，一场宫廷政变正在酝酿中。神龙元年（公元705年）正月二十二日，张柬之等人发动政变，武则天退位，太子李显即帝位于通天宫，是为唐中宗。唐中宗恢复国号为唐，立李唐太庙、社稷于洛阳，十五年的武周帝国告终。中宗复辟后，在武则天时期被诛杀的唐宗室贵族及株连之官吏一律平反昭雪。

    唐中宗派出使者，到达坚昆都督府，见到已三十八岁的裴伷先，宣读了为裴炎、裴伷先平反昭雪的诏书，恢复其太仆寺丞的职务，请其回洛阳。裴伷先、阿热公主和他们的儿子裴愿，告别坚昆可汗，并留下了全部财产，随使者踏上回乡之路。

    裴伷先见到唐中宗后，被任命为太子詹事丞，这是个管理东宫事务的正六品文官之职。原来没收的裴氏宅院归还给了裴伷先，该宅院位于洛水之南、天津桥南头西侧的积善坊，当年十八岁的李隆基、渤海王子大门艺也住在该坊，裴伷先与他们成为好友。

    裴伷先的才能迅速显露出来，他一年中得到四次升迁，最后担任了鸿胪少卿，这是个负责朝会等礼仪的正四品文官之职。

    2 送金城公主入藏

    武周时期，与青藏高原上的吐蕃王国关系紧张，双方战事不断。唐中宗继位后，吐蕃主动遣使道贺，双方关系缓和。神龙三年（公元707年），吐蕃赞普遣使请婚。次年春，唐中宗遣金城公主入藏和亲。

    公主入藏，唐王朝明言，其为雍王李守礼之女。李守礼之父为章怀太子李贤，即高宗李治第六子，中宗与睿宗之兄。金城公主于武周长寿元年（公元692年）生于洛阳，名叫李奴奴。李奴奴出嫁前在洛阳生活了十七年。其故里在洛河之南的修文坊（今洛南王庄村）。

    吐蕃赞普遣使请婚，中宗欲在宗室选一才女出嫁，在宗室诸女中，奴奴是唯一合适人选。吐蕃使者见之，惊为天人，事遂定。中宗封她为金城公主。

    选谁担任赐婚使呢？中宗首先想到的是裴伷先，因为他精通吐蕃语，又熟悉该地的风土人情。但是，裴伷先官位稍低，只能担任副使，由左卫大将军杨矩担任正使。

    金城公主，宗室名媛，远嫁吐蕃，中宗伤之。中宗亲自送金城公主至始平县，在这里举行饯行宴会时，他悲啼唏嘘，改始平县为金城县。杨矩、裴伷先护送金城公主一行踏上雪域之路。裴伷先此行，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就是与吐蕃签订盟约。他知道将在吐蕃停留很长时间，因此带上了他的夫人阿热公主和儿子裴愿。

    金城公主和陪嫁侍女们都不懂吐蕃语，裴伷先要帮助她们过语言关。好在金城公主很聪慧，她迅速掌握了吐蕃语的会话和书写。公主入藏，本为嫁给吐蕃年轻英俊之王子善擦拉温，岂知王子在迎亲途中，奔驰坠马，命丧黄泉。

    王子虽死，金城公主身负和亲之使命，只有继续着艰难之旅。入藏后，嫁给了年迈的藏王赤德祖赞，做一偏妃。金城公主很苦闷，裴伷先和阿热公主经常陪金城公主骑马散心，帮她排解思乡之苦。在雪域高原，金城公主与裴伷先夫妇结下了深情厚谊。

    裴伷先一家在吐蕃住了七年，终于与吐蕃签订了盟约，双方约定以河源（今青海西宁）为界。这就是在《裴伷先墓志铭》中所写的：“将命西聘，公单车深入，结二国之信，一言慷慨，罢十万之兵。”

    3 平叛乱节节高升

    裴伷先在吐蕃其间，唐中宗被弑，唐睿宗李显、唐玄宗李隆基相继即位。裴伷先将唐蕃盟约派使者送达唐玄宗后，裴伷先一家踏上还乡之路，到达河源，接唐玄宗的诏书，令其不必回朝，担任检校桂州都督，立即赴任。

    唐朝把岭南道划为五个都督府，即广州、桂州、容州、邕州、交州，五府的最高长官是五府节度使。桂州是多民族杂居之地，局势不稳，裴伷先到任后，励精图治，出现政通人和的局面。

    开元七年（公元719年）正月，唐玄宗在洛阳下诏裴伷先入朝，担任左金吾将军，这是从三品的武官之职。

    《裴伷先墓志铭》云：“寻安南反叛，边荒告急，即加公云麾将军兼广州都督。”另据《新唐书》《旧唐书》的记载，平定安南叛乱时，裴伷先的职务是广州都督、五府节度使并岭南道按察使。

    安南叛乱，指的是开元十年（公元722年）岭南交州（今越南）发生的梅叔鸾叛乱。梅叔鸾是玉征（今越南南坛县）盗匪集团的头目，在蓝江之滨的卫山占山为王。有个算卦的说他有帝王之相，于是他做起帝王梦，将山寨改称万安城，宣布称帝。梅叔鸾勾结一些山区酋长和土匪武装，攻陷许多州县，控制了交州全境。

    裴伷先到任后，集合岭南道唐军十万人，入交州平叛。梅叔鸾伪政权，凶狠残暴，不得人心。各地民众闻官军到来，都纷纷杀掉梅氏伪官，箪（dān）食壶浆以迎王师。裴伷先带领唐军，将梅叔鸾叛军追至蓝江之滨，一战而全歼叛军。梅叔鸾孤身逃走后，被当地民众发现，乱棍击毙。

    裴伷先后来又在多地担任封疆大吏，为官清廉，被《旧唐书》列为唐朝四大清白大臣之一，为“开元盛世”立下了盖世奇勋。开元末年，他被封为翼城县开国公，任工部尚书兼东都（洛阳）留守。天宝年间，卒于东都留守任上，为他八十六年的传奇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