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贞富 波斯王族客居神都 聂剑帆 画 （原创插图）

    □郑贞富

    核心提示

    天枢，即大周万国述德天枢，是女皇武则天在神都洛阳铸造的大型礼仪雕塑，是武周帝国的标志。天枢是番客胡商聚钱百万亿，购铜、铁近二百万公斤，集合天下能工巧匠铸造而成的。而波斯大酋长阿罗撼，是天枢工程的实际组织者和实施者。这就是天枢最后的秘密！

    1 端门之外是天枢

    天枢位于端门之南、天津桥之北的天街之上。它于延载元年（公元694年）八月开始铸造，到次年九月初九举行竣工典礼。

    天枢是高一百零五尺（约35米）的八面体棱柱，直径二十尺（约6.7米）；下面铸有周长一百七十尺（约56.7米）的铁山作柱脚，铁山上铸造狮子和两只铜麒麟；上面置有一个巨形腾云承露铜盘，直径三丈阔（约10米）；并铸有四条人形蛟龙，捧着一只硕大的大火珠，望去像太阳刚刚升起来；有铭文，刻的是女皇之功业、百官及四夷酋长名字，还有女皇亲书的“大周万国述德天枢”八个大字。

    天枢共用铜、铁近二百万公斤，工钱为二万七千贯，这些工料钱并非来自帝国的财政，而是由番客胡商集资而来。这个项目是谁发起的呢？是女皇的侄子武三思。《资治通鉴》说：“武三思帅四夷酋长请铸铜铁为天枢……诸胡聚钱百万亿。”而设计模型的是毛婆罗，是尚方监的一名技师。

    但是，天枢工程的实际策划者、发起集资者、指挥施工者，在正史中却语焉不详！他是谁呢？

    2 波斯王子阿罗撼

    晚清时期，《阿罗撼墓志》解开了天枢工程最后的秘密。该墓志全称为《大唐故波斯国大酋长、右屯卫将军、上柱国、金城郡开国公、波斯君丘之铭》。该志于清末在洛阳东郊的高崖村南（今偃师市高龙镇高崖村南）出土，金石学家端方购得此志，在《陶斋藏石记》中刊布了墓志的录文。

    铭文说，墓主阿罗撼，望族，波斯国人。高宗显庆年间（公元656年—661年），因为他“功绩有称，名闻西域，出使召至来此”。到都城洛阳后，任右领使将军，又充拂林国（东罗马帝国）诸藩招慰大使，并于拂林西界立碑。得到西域各国的爱戴，保持了西域的长久安定。

    铭文还说，阿罗撼“为则天大圣皇后召诸藩王，建造天枢”。因为其功勋卓著，故为其在麒麟阁画像，永记其功。景云元年（公元710年）四月一日，去世于洛阳私宅。他的儿子俱罗等人，将其葬于建春门外大街东端的波斯王陵区（今偃师市高龙镇高崖村南）。

    阿罗撼是这位波斯国大酋长名字的音译，原名是Wahrām。据阿拉伯史学家麦斯欧迪著的《黄金草原》记载，波斯萨珊王朝（公元264年—652年）末代国王伊嗣俟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卑路斯，另一个就是阿罗撼，俩人均担任波斯国大酋长。

    阿罗撼两大功劳，带领番客胡商建造天枢和出使东罗马帝国，因此是丝绸之路研究中的关键人物。

    3 波斯王族与洛阳

    波斯，是古汉语中对伊朗的称呼，是从古希腊文音译而来，今从阿拉伯语音译为伊朗。此地区在中国东周时期，出现过强大的波斯第一帝国。与两汉基本同时，出现过安息帝国。曹魏时期，波斯萨珊王朝建立，即波斯第二帝国。

    波斯萨珊王朝与北魏、隋、唐，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洛阳出土了波斯萨珊王朝历代银币300余枚，是出土波斯银币最集中的城市。主要出土于北魏到唐朝时期的墓葬中。

    公元630年，阿拉伯帝国建立后，把消灭波斯帝国作为主要军事目标，波斯军团屡战屡败。公元651年秋，波斯国伊嗣俟阿姆河战败，殉难于木鹿城。王子卑路斯、阿罗撼带王族和余部逃到吐火罗（今天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北部）。此后，波斯与吐火罗联军对阿拉伯军团进行反攻，一度夺回波斯东北地区。

    但是，敌强我弱，波斯不得不向唐朝求援。此时，唐高宗、武则天已迁都洛阳，阿罗撼带着使命来到了洛阳。显庆六年（公元661年），唐高宗派特使王名远入西域，在疾陵城（今伊朗扎博勒）设波斯都督府，立卑路斯为都督、波斯王。而阿罗撼也随行出使东罗马帝国，其目的是联合东罗马，共同抗击阿拉伯人。

    但是，在阿拉伯军队不断进攻下，疾陵城被攻破，卑路斯、阿罗撼带领波斯王族东逃，上元二年（公元675年）到达洛阳。唐高宗将修善坊、立德坊等划为波斯人社区。两年后，卑路斯在这里去世，葬于洛阳波斯王陵区，其子泥涅师即位为波斯王，数年后重返中亚。泥涅师战死后，其子孙相继被唐朝封为波斯王，带领波斯故土的民众，与阿拉伯军团进行了长期的战争。而留在洛阳的波斯人，则逐渐融入汉族之中。

    4 天枢与波斯祆教

    祅（xiān）教，一名火祅教，此教崇拜火，又称之为拜火教。波斯萨珊王朝以祅教为国教，中亚诸国亦随之流行。北魏时，祅教和它的分支波斯摩尼教，已传入洛阳。

    波斯萨珊王朝灭亡之后，除波斯王族外，有很多波斯帝国各族民众遁入洛阳，在修善坊、会节坊、立德坊、南市西坊等波斯人社区，都设有祅教寺庙。同时，设有摩尼寺。每当这些寺庙祈福时，琵琶鼓笛，酣歌醉舞。

    祅教是客居洛阳的波斯人及西域胡人的主要宗教，而阿罗撼是波斯大酋长，也是该教的教主。《阿罗撼墓志》说他：“宣传圣教，实称藩心。”意思是在弘扬祅教，很符合众胡人的心理。因此，在天枢铸造中，也反映了这种祅教信仰。天枢顶端的大火珠，就是祅教的圣物。铁山上的两只铜麒麟，与大火珠一起，构成“麒麟拜火”，正是祅教所宣扬的“圣王出、天下平”的象佂。

    同时，天枢的狮子、承露盘、龙的雕塑也反映了佛教、道教、儒教等民间信仰。“天枢”是北斗第一星，也是人身体的中点穴位，用此命名这个庞大雕塑，表示神都是日月普照的天下中心。

    神都以龙门、邙山翠云峰为中轴线。位于轴线中心的天枢，是丝路起点各种文化交融的产物，是古丝绸之路最伟大的金属雕塑艺术，也是中国与各国友谊的美好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