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本来计划70岁就停笔,可现在他每天坚持五六个小时的写作,“尽量抓紧一切时间。”这产量显然是可观的。去年,他出版了新修订的70万字长篇小说《这边风景》、中短篇小说集《明年我将衰老》。近日,他又出版了近28万字的小说《闷与狂》,连责任编辑都跟他说:“我感觉您已经写疯了……”
1 耄耋之年透着青春
王蒙下个月就80岁了。但王蒙的朋友们,没有人觉得他老了。不是怕他不爱听,王蒙从不否认自己的衰老,说“老了就是老了,想再年轻也年轻不起来了”。可是他的语言文字中,始终包裹着一颗年轻跳跃的心。
“跟他对话,会让你很吃惊,因为在和你交流的时候,可能没有什么是只有你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事情。”青年作家张悦然说,在她看来,能不能读进一本老作家的书,最重要的就是老作家的语言是否与年轻人同轨,只有用年轻人的表达方式,才能够被年轻人接纳,而王蒙在这方面没有任何障碍,因为“他不断地更新自己的词库,连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语言他都知道”。
王蒙不认为掌握年轻人的表达方式有什么困难,他甚至将自己的作品称为“奇葩”。人们总把他这个年纪称作“耄耋之年”,他却开玩笑说:“什么叫耄耋?一道一道青春摞起来,就是耄耋之年。什么叫青春?把耄耋之年一层一层切成薄片,让它透明一点,就是青春。”
2 走过大时代倾听小时代
不光用年轻人的语言,他也看年轻人写的书。早在三年前,王蒙就看过郭敬明写的《小时代》。
“当时我就一愣,为什么呢?因为我从小听到的就是大时代啊。”王蒙说郭敬明敢把“小”字放在“时代”之前,从小的一面去体会时代,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这种视角非常陌生。而郭敬明与和王蒙同时代的作家们,使用不一样的语言,去描述不一样的感受,“起码对我来说,我很感兴趣”。
比起“党同伐异”,王蒙更喜欢“党同携异”。尤其是对于不同年龄段的作家,他都乐意倾听与交流。他说自己当年写的《青春万岁》,是20世纪50年代初革命胜利的“青春万岁”;后来梁晓声、韩少功、张承志他们的“青春万岁”则是下乡知识青年的青春万岁;再后来王朔他们的“青春万岁”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而《小时代》则是郭敬明的“青春万岁”。
“虽然跟我不是一个路子,但我说人家这也是《青春万岁》,因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青春,谁的青春都不是吃素的。”
在过去60年的文学生涯中,王蒙坐拥45卷约1600万字的作品。对于自己的青春,自己各个年龄阶段所走过的路、经过的事,他都不止一次地书写过。年近八十再动笔,他不想重述往事,而注重把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
3 用文学对岁月逆袭
王蒙告诉记者,长久以来隐藏在几十年沧桑背后的情绪,积聚成一种潜在的能量,始终没有发挥出来,让他感到了“闷”。而现在终于得以释放,不免要“狂”。在新作《闷与狂》这28万字的小说当中,没有故事,全是感受,甚至有些意识流。小说的主人公无名无姓,有时是以第一人称的“我”出现,但更多是以第二人称的“你”存在。
尽管书中主人公的经历,多与王蒙自己的经历重合,但是“这里面的‘我’不能说就是我,‘你’也不一定是我,都有虚构的成分,‘我’又是自己,又是对象。”他不愿读者将他对号入座,同时故意弱化小说情节的架构,“有人说这不是小说,是散文,那也没有关系,反正这是我心灵化的创作。”
小说家麦家第一次看《闷与狂》,是在文学杂志《人民文学》上看的节选,感觉像一个热爱文学的少年的遐想,有很多纯真与烂漫的情愫。看完后他以为哪里搞错了:“这个作者王蒙,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王蒙,《青春万岁》的那个王蒙?”几次确认之后,发现是同一个王蒙,他感慨:“没想到80岁高龄,还能这样恣意汪洋……”刘震云也说,看着“不像80的人写的,像18岁的人写的”。铁凝开玩笑管王蒙叫“高龄少男”,说他在用文字对岁月进行逆袭。
一次又一次,80岁的王蒙宣称“明年我将衰老”,而“即使明年我将衰老,现在仍是生动!明年我将离去,现在仍在这里”。用28万字描述了自己这辈子所经历的“闷与狂”之后,王蒙用“我永远爱你”来结束自己情感的宣泄。
(据《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