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濒临伊洛河故道的二里头遗址,占据了“亳坂”南坡一处向南伸出1公里余的半岛状高地。此后,这处都邑的中心区就建立在这高起的“半岛”之上。“半岛”的东西两面是河湾浅滩或沼泽湿地,南端至今还有2至3米高的断崖,从上面可以俯瞰宽阔的古伊洛河河床低地。
3000多年前的那时没有大堤,只能任河水漫延,所以水大的时候从“半岛”南端的作坊区向南望,一定是汪洋一片。到了4公里外的现伊河南岸,地势才提升起来,可以住人。那时没什么污染,天晴时能见度高,从二里头都邑向南远眺,应当能看到隔岸高崖聚落的炊烟(现伊河大桥旁的高崖村有一处同时代的遗址)。
一位当地老农侃二里头“半岛”的优越性,其权威性似乎不逊于学者:1982年夏天伊洛河流域发大水,整个“夹河”地区全部被淹,只有这片高地在水面之上!这块宝地成了附近村民的“诺亚方舟”。他给我们指当时的水位线,在海拔118米左右,与我们钻探所得二里头遗址的边缘线基本吻合。
这块宝地在二里头人到来前并未被充分地开发利用。仰韶文化晚期至龙山文化早期阶段,这里仅分布着数个小型聚落,大都在古伊洛河北岸的近河台地一线。王湾三期文化时期,这几个小聚落也不见了,居民极少,仅发现有零星的遗存。最近的古代环境研究表明当时水势很大。
到了距今约3800年,这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大量人口涌入,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成一个超大型的聚落,或者是由若干聚落组成的大聚落群,面积超过100万平方米。无论上述哪种情况,它已显现出不同于嵩山周围同时期一般聚落的规模和分布密度。由于后来人们在此地的频繁活动,这些第一批到达二里头者的遗存深埋于地表2米以下,所剩无几,支离破碎。考古工作者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来推测他们的生存状况。我们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就把他们称为“二里头人”吧。
他们使用的陶器有新砦甚至龙山的风格,但又融合进了一些外来的因素,发展出自身的特色。他们已掌握了冶铜技术,使用铜刀等小型工具;用绿松石珠和远方来的海贝作为装饰品,这是只有贵族才能佩戴的;他们还用牛、羊、猪的肩胛骨来占卜;破碎的陶器上保留着刻画符号。说到“不动产”,只见有小型墓葬和垃圾坑等,显然“等级”不够高。所以,我们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说这批二里头的新居民是控制广大地域的统治者。
考虑到此时的新砦大邑至少已经衰落或已退出历史舞台,二里头似乎成为嵩山南北一带独一无二的超大型聚落,有理由推断这里在“二里头人”到来之初,可能已成为较大区域的中心性聚落,只是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太少。
无论如何,这批最早的“二里头人”的到来,奠定了这座都邑日后全面兴盛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