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初中时的一位老师。很奇怪，与老师相别有二十多年了吧，他却走进了我的梦里。梦境中的老师依然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他叫张献红，是我初一时的数学老师。那年他刚从师专毕业，初见时的印象至今记忆犹新：棱角分明的五官，沉静而有神的双目，身材很魁伟；穿一双当时最时兴的黑色足球鞋，就是鞋底有黑疙瘩能防滑的那种，系着红鞋带，走起路来沉稳而有力。

    他的课讲得很有条理，能看得出他备课一定很认真。他很敬业，也很另类。大概是期中考试刚结束吧，我们班的数学成绩虽然不算最好，可也不差。那天，作为数学老师的他，没有讲代数，而是给我们上了一堂很特别的课。他先是在黑板上写了一副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然后给我们讲解这副对联的意思和来历。大家都听得很认真，虽然不是真的懂。

    随后，他又给我们诵读了一篇古文《送东阳马生序》。诵读时他饱含深情，抑扬顿挫，很陶醉的样子，就像是他自己的经历。毕竟那时候还小，懵懵懂懂的，加上古文的生涩，我们不是太懂，也不是很上心。直到后来上了高中，当再次学到这篇文章时，我才真正明白和理解当时张老师的深意和曾经寄予我们的厚望！

    张老师给我留下终生难忘记忆的，是后来的一堂课。那天，他正在讲课，忽然泪珠就掉了下来，事先没有一点儿征兆。他怔了一下，继续讲课，但眼角的泪水已经不可遏止，也许他根本就不想遏止，一任泪水无声地淌下。从始至终，他没有擦拭，更没有掩饰。眼角虽然微微泛红，却能保持语调基本不变；语音稍显沙哑，却听来更感有力！

    张老师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使他如此悲恸，我们至今无从知晓，但那样的神情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定力！课堂出奇的安静，只有他板书的声音。他也不看我们，目光掠过黑板，看着窗外，继续着他的讲解，直到最后下课铃响，才在我们的目送中转身走出教室。

    多年以后，在梦里，张老师给我的记忆就定格在了那张脸上，坚毅的淌满泪水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