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病了，因为我不会用感叹号。

　　三年级时，老师说了，当表达强烈感情的时候，要用感叹号，要“啊”，朗读时声音提高、拉长。

　　老师指着我说：“你来用‘祖国’示范一下。”

　　我站起来，慢慢地说：“祖国，我爱你。”

　　老师生气了，说：“要——啊！祖国，我爱你！！！要感叹，声调要提高、拉长。再来。”

　　我说：“啊，祖国，我爱你。”

　　“怎么搞的？”老师发火了，“难道你不会感叹？”

　　我默默地站着，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感叹。

　　高考那年，我考了全校最高分，填补了学校名校录取的空白。通知书下来的那天，校长和所有任课老师特地赶到我家报喜，校长哈哈大笑着问：“小子，今天高兴吗？”我小声地说：“哦。”

　　大家有些异样地看着我，语文老师很理解地看着我说：“激动过头，都不会感叹了。”

　　大四那年我恋爱了，是我高中的女同桌，她在离我很远的一所大学外文系。

　　她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她希望我和她一起考他们学校的研究生。

　　“想我了吗？”

　　“想。”

　　“这就是想？你的尾音太短促了，而且太低，应该这样说：想！！！”

　　“明白。”

　　“不对，应该是明白！！！再说一遍。”

　　“想。”

　　啪，电话断了。

　　放假时，女友回来了。我去接她，她从行李后面牵出一个其貌不扬的洋鬼子，很骄傲地对我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我点点头：“哦。欢迎。”

　　然后我转身去报摊儿，买了一份隔夜的晚报，蹲在马桶上，裤子也没脱，从中午坐到晚上。

　　毕业后好不容易找到某局当了个小秘书。同办公室的一位女士小王长得不错。

　　局长走到我面前，说：“把这稿子改一下，后天大会用。”

　　我说：“知道了。”

　　局长疑惑地看着我，把稿子又拿起来，递给小王。小王大声说：“局长，您放心！！！我保证改好！！！”

　　局长拍拍小王的肩，又瞥了我一眼，走了。

　　小王立刻蹿到我面前，把稿子塞到我手里说：“除了你，没人行！！”        

    作者: 刘艳涛 本版插图 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