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用电话基本是一种奢侈,那得到邮局去,恭恭敬敬地交上钱,请邮局的工作人员将一架漆黑的“摇把子”电话摇上半天,接通了,才能与千里之外的亲友对话。没有紧急大事,谁会用电话,多半是电影里的情节罢了。那时人们更习惯拍电报。
我当兵时与亲友的联系方式基本还是写信,反正义务兵不用贴邮票,三角邮戳一盖就成。只是太慢,从寄信到收到回信,最快也得半个月。若在高山海岛,还得有送给养的车船到来,才能鸿雁传书,那又得加上一个月了。难怪杜甫说:家书抵万金。
我从军校毕业后,分到了遥远的关外塞北。连队只有一部军用电话,外线须通过北京总机转过来,却万万不能直接打出去——怕泄密。想打电话,只有到十几里外的镇上去。
那年休假,经人撮合我谈了个对象。相处几天,彼此感觉都不错,回到部队,便只能写信联系了,但总感觉有些隔靴搔痒。一天,突然有人叫我接电话,说是我哥打来的,我一听吓坏了,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哥在电话里说:我在你对象家里呢,正商量订亲的事,你有什么要讲的?接着就是她柔和甜润的声音:我家装电话了,以后你可以打电话来。待我记下号码后,她竟然问,我想给你织件毛衣,你要什么颜色的?我支支吾吾地不知说啥好。过后才明白,她家有电话了,以后我们可以直接通话。
此后,不知多少次风里雨里,我步行到十几里外的小镇邮政所,排很长队,迫不及待地与恋人聊上几句。只要听到她柔美的声音,心里就安定下来。若是家里没人,我就在镇上转一圈再来打,还没人,就只好揣一肚子的郁闷回部队了。归队迟到是违反纪律的。
就这样半是书信半是电话地联系了三年,我们才结婚。婚后,她用三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部“三星”手机,说以后随时随地都可以给她打电话了,我是我们连队第一个用上手机的人。但话费贵,我每隔三天给她打一个电话,直到她也用上了手机,我们就经常发短信了。有时候孤单寂寞了,忽然接到她发来的短信,虽是寥寥数语,可那一声问候、一串儿祝福、一句叮咛,还有小女牙牙学语的稚音,对我是多么美好温馨的享受!
后来电脑上网热了起来,妻给我这个好摇笔杆子的人配了一款液晶显示屏的电脑,一接上网线,鼠标一点,哟嗬!最新最快的资讯马上就拉到了我的眼前,身子不挪地儿就周游了世界,顺便还欣赏了世上最美的风景最靓的美人,一切享受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网上聊天是一位文友教会我的,由此我也认识了天南地北的许多文友,又与多年未见的同学战友有了联系,甚至刚刚拍好的数码照片,只要通过QQ,马上就能传到天涯海角。最近我又享受到了网上购物的乐趣,看好了货物,轻松就能搞定,直接等着好东西送上门就行。
现在,你让我不用电脑不上网,只怕是一天也不习惯了,但还是怀念过去写信的那种感觉。
本版插图 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