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学校里的爱情事件频发。大清早去打水,路过篮球场,我看到红丝带两侧排开,延伸到一颗心的图案里去。构成这颗心的不是别的,是许多燃了一半的蜡烛。可以想见,昨天晚上凝固的冷空气里,烛火被一一赋予生命,这一片温存的光摇曳出的暖意,简直能把学校后山的积雪融化。
我脑子里充斥这样浪漫的图景,从食堂回到宿舍,却接到学妹闲聊的电话。她八卦道,昨晚“被表白”的女生是她们宿舍的。我笑着表示羡慕,学妹却说根本不浪漫。
“怎么会呢?”
学妹声音降了一调,絮絮地说,表白的男生叫来全班的同学围观壮胆。女生被电话骗到现场,想逃已经太晚,只好在众人的呼喊中走到烛火的中心,走到那男生的近处……最后,那男生竟在一帮男男女女怂恿下,给了女生一个无法逃脱却十分反感的吻。那女孩子觉得这个戏码实在太过俗套。
我感叹,原来昨晚上演的并不是水到渠成的浪漫节目,公开示爱最后只能让人理解为宣布独占而已。
我不敢往下想,如此一个莽撞行事的男孩子,今后会让这个女孩报以怎样的目光?而那些对女孩心怀此意的男生们,又何来魄力夺人所爱……
晚上乘公交车去做兼职的路上,我看到车窗外的中心商务区钢筋水泥密如森林,这真的是一个商品社会。商品社会里,人们追求的是飞升的社会生产力,热爱的是能够在流水线上源源而来的批量产品。很可惜,浪漫,还是不行!
浪漫追求的不是共性,研究的不是大众的普世需求,事实上,每个人的浪漫感受点是不尽相同的。浪漫最重要的是别开生面,在于个性,在于唯一。唯有深情,才能灵光一闪,为对方呈现值得铭记一生的浪漫时刻。蜡烛、亲吻、公开表白,这些元素由于被模仿太多,便落进了“俗”字的窠臼,产生不了任何化学反应。
能说走过金婚的夫妇间,一句老掉牙的嘘寒问暖不浪漫吗?能说习惯性地为女友背着沉重的书包不浪漫吗?能说在初夏的山冈上用狗尾草给他编一只小兔子不浪漫吗?能说被恋人抛弃后那恶狠狠的沉默与心痛不浪漫吗?世界上毕竟有太多太多的人,有太多太多的缘。
我心里最浪漫的场景,竟是一场大雨过后,一位白发覆顶的老翁扶着老伴,去离家百米的小摊儿买豆花的背影。这浪漫如此温馨,又实在是惊心!为了这一个相互扶持的时刻,一对夫妻要经历很多岁月,经历很多共同的艰难,最平常,却最不简单。浪漫到此,若想复制,则必然消耗一辈子的时光,更不要说批量生产。
看来,真正的浪漫,永远是孤本,永远是珍藏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