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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3 月 15 日 星期    【打印】  
世间感动
风雪中的
百合
程 进
  我轻轻地将一束白色百合花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在灰暗天空的映衬下,花朵愈发显得圣洁与纯净。

  母亲来此二十天了,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探望她。凛冽的寒风中飞舞着雪花,偌大的陵园里除我和妻子以外旷无一人,静得仿佛跌落一滴水都能听见响声。

  母亲依偎着父亲静静地长眠于黑色的花岗岩之下。

  您与父亲分别四十二年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我猜想一定会从父亲1936年的刑场脱险一直聊到改革开放的现在,从你们1940年开始的延安之恋谈到今天。

  你们一定会一起吟唱着“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从1938年的那个夏夜您毅然放弃了优裕的家庭生活由黄华同志介绍参加安吴堡青训班说起,回忆你们潜伏敌营的传奇经历以及“延安整风”,再至四闯封锁线挺进东北,三下江南四保临江,参战辽沈、平津战役, 南下大追歼与广西剿匪, 抗美援朝反细菌战,筹建中央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等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

  你们一定会一起分析和讨论战场外伤的处置方法,研讨高寒条件下野战冻伤的预防与救治。您会向父亲详细地介绍外科临床特别是显微外科四十多年来的发展和新的手术病例,化学制剂与合成制剂近半个世纪以来的革命性创新……和父亲一同漫忆三年困难时期,作为本单位1号首长夫妇的你们怀抱着我、领着哥哥姐姐摘取木槿花充饥的往事……

  您也一定会告诉父亲,他在那个动荡年代匆匆离去之后,您作为一个母亲,将三个未成年的儿女抚养成人,为六个儿女组建了家庭。尤其令人钦佩的是,您以超乎寻常的观察视角,敏锐地预见了中国的未来,使儿女们在学业上先人一步,受益匪浅。四十二年来,作为父亲的妻子,您以忠诚、勤勉和责任撰写了一份完美的答卷;作为儿女的母亲,您用慈祥、奉献与牺牲在我们心中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黑色的花岗岩石板上的百合花迎风摇曳,仿佛是母亲对我的猜想的回答和嘉许。

  母亲是一位极不平凡的老人,她的不平凡在于她对信仰的坚持与人格的恪守。同时她又是一个很平凡的母亲,这缘于她为人的谦逊和性格的豁达。

  漫天飞扬的雪花正渐渐地为北邙覆盖了一床银色的棉被。

  风渐渐紧了,带着哨音的山风吹动着树梢,犹如汶川地震周年祭奠仪式上那曲小号独奏——《思念曲》。

  母亲生前是极喜欢百合花的,所以我将一束洁白的百合敬献于此来表达我的思念之情。

  悄然之间,花束中待放的花蕾竟然迎风傲雪地绽放了,我真切地感觉到,那最深处的花蕊便是母亲深情凝视我的眼睛。

  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我知道,母亲对我的希冀和期许、叮咛与勉励都在这殷切的目光里。

  风雪中,百合花的清香在早春的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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