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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图 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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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是个诸葛亮式的人物。项梁起兵时,他已经70岁了,仍毅然从军,随项梁、项羽南征北战,显然是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他看问题往往高屋建瓴,切中肯綮。
然而这位亚父却被刘邦轻而易举地离间了。计策也很简单:项羽的使节到刘邦军中时,刘邦用特备的盛宴款待。正要入席时,又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说:“我们还以为是亚父的使者呢,原来是项王的。”于是,撤去宴席,用劣等食物打发那使者。这个计谋,其实很“小儿科”,项羽居然中计,对范增使起小动作。范增是何等精明的人,对项羽说:“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然后拂袖而去。
刘邦、陈平这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阴谋居然能够得逞,全因为项羽那小心眼儿。一个堂堂的贵胄居然小家子气。表面上不可思议,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贵族其实是很容易变得心胸狭窄的(尽管不一定)。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就在于高贵,而高贵者总是少数人。这样,贵族的圈子就很小。
一个人,如果从小就在一个小圈子里生活,心胸就不大容易开阔。即使以后到了广阔天地,由于那天生的高贵和高傲,也不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他无法克服内心深处那种高贵感,常常不经意地就会透露出居高临下的派头。加上他们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即使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人,也给人装模作样的感觉,因为他们关心不到点子上。比如项羽就想不到,将士们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封妻荫子,耀祖光宗?可是,他该封的不封,该赏的不赏,只知道流些鳄鱼眼泪送些汤汤水水,这算什么呢?
贵族的另一个毛病是清高。清则易污,高则易折,他们的内心世界往往很脆弱,也容易变得小心眼儿。他们在洁身自好的同时,也常常对别人求全责备。
事实上,贵族由于高贵,可能会有两种性格和两种心胸。一种是非常宽容,一种是非常狭隘。宽容者的逻辑是这样的:我既然至尊至贵,也就犯不着去排斥什么。这就像汪洋大海,唯其大,则无所不可包容。狭隘者的逻辑则是这样的:既然我是唯一的高贵,其余也就不是东西。这就像雪山冰峰,唯其高,什么也容不下。
同样,流氓由于卑贱,也可能有两种做派和两种德行。一种是猥琐卑鄙,一种是豪爽大方。前者多半只能占些小便宜,当些小差使,或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出不了头也没想过要出头。后者则倘有机缘,往往能成大业。第一,他们反正只是光棍一条、白纸一张,想什么也是白想,就不妨想大一点;第二,他们的所有,反正多半不是自己劳动所得,不妨“千金散尽”;第三,他们自己不干净,哪里还会挑别人的毛病?何况他们是从最底层上来的,知道人们追求什么和惧怕什么,要收买人心,总是能够到位。
刘邦便正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