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憨了！”堂姐很沉重地对我说，“和二伯说话，他的脸木木的，没有表情。”

　　二伯是我父亲，今年76岁。去年11月底，父亲自发性脑出血，虽抢救及时，仍落下右侧偏瘫的症状。大概是年纪大的缘故，还可能是好面子的缘故，父亲由春节时的简单会话，右脚能动，到现在只有“嗯、啊”和无动于衷，脾气也较以往更坏。

　　父亲从小就赴西安打工，是织袜工，也当过砖瓦工，那是在旧社会。现在，他的两只手仍不能伸展，就是那时留下的痕迹。解放后，父亲进入偃师四中做厨师，“文革”中期，又调入水泵厂，仍为厨师。我在父亲单位吃饭，有口粮限制。如果是馍菜汤，他就要求我把汤务必喝完，因为汤不能保存，馍可以留下再吃，不浪费。我上初中时，年轻好动鞋子特费，父亲不知从哪里找来人家穿过的旧鞋，钉鞋掌，缝补漏洞，拿回家让我们弟兄俩穿上，整个冬天都很暖和。在大一暑假，我有勤工俭学的想法，他竟然领我去办健康证，并寻来保温桶，让我蹲在路边卖冰水。没赚几个钱，我却体验了挣钱的艰辛。分家后，一家人靠父亲寥寥的工资生活，艰难可想而知。为了照顾家里，他申请调换到门岗工作，以此可以调换休息，回家打工。我曾多次跟随父亲翻山越岭，爬山下沟，去割草沤粪，粪料交给生产队挣些工分。那几年，路边田边已没有青草可割。要弄到青草，有时得到悬崖峭壁上探寻。劳累大半天，堆满三大箩筐，然后父亲挑起两筐，我背起一筐。远处看，是三座小山在山路上缓慢移动。

　　去年12月份，父亲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看着父亲苍老消瘦的面孔，回想父亲往日琐事，我心中酸楚不已。他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为我们子女树立了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