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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每一件出土文物都仔细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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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几乎都这样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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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记录遗址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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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掘现场整理出土瓦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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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掘现场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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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去工地,最难割舍的是宝贝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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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军,一个群体的缩影,一种精神的传承。 | |
曹休墓被发掘、东汉帝陵露出“冰山一角”,西周祭祀遗址发掘,西周洛邑城址有望揭开谜底……随着我市文物考古工作喜讯频传,一群终日坚守在挖掘现场的年轻考古人也走进我们的视野。
是什么让他们远离都市的繁华,甘愿忍受着枯燥、乏味的发掘工作?是什么让他们执著考古,不在乎日复一日的寂寞和艰辛?连日来,我们走近了其中一位,感受他的工作状态、生活方式,并试图通过他,让大家了解洛阳一代代考古人的生活。
一件白得有些发黄的T恤,一条灰灰的短裤,头戴一顶草帽,手拿一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清理着土层,每一下,他都仔细地观察土层的细微变化……盛夏的一天上午,新区某考古发掘工地上,顾雪军头上的汗珠吧嗒吧嗒往下掉,掉得太频繁了,他只好摘掉草帽,扇扇风。
入我眼的,是一张黝黑的脸、一副框架眼镜,一头油亮亮的头发……我问他的年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27岁,不像吧!”
我笑着点头。
“来洛阳快五年了,80%的时间都是在野外作业,变成这模样也不奇怪!”小顾笑着解释说,然后他又低头铲土。
顾雪军,江苏无锡人,2006年从武汉大学考古系毕业后进入市文物工作队工作,而后,他就远离家乡,脱离城市繁华,成为一名年轻的、寂寞而快乐的考古人。
选择考古,
就意味着选择寂寞
小顾的一天,开始于一段“漫长”的电动车之旅。
从唐宫路出发,到新区接近宜阳的一处挖掘工地,骑电动车,大约需要1个半小时的时间,有好多次,还没到工地,电动车就没电了。
“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其实,我更愿意住在工地,可以利用晚上时间把一天的挖掘工作做个梳理,把发掘资料整理一下,可是孩子太小,妻子一个人忙不过来。”说话间,小顾已经戴上了草帽,跳进一座灰坑,拿着小手铲继续挖土。
灰坑是小顾最能找到乐趣的地方。
何为“灰坑”,小顾笑了,其实就是古人的垃圾坑。古人类的垃圾成分比较单纯,主要是烧柴后的灰烬和一些陶器破损后丢弃的碎片。可对考古人员而言,灰坑的价值和墓葬等同,废弃物品综合在一起后,就能还原远古居民的生活状况。
说到考古,我以为他会滔滔不绝,结果他却嘎然而止,继续拿铲子铲土。我追问到目前为止,他都还原出点什么,他严肃起来:“这个不能随便说的,我们考古要讲证据,现在都是猜测。”
严谨的小顾,很多时候是寂寞的。因为他的生活空间只有空地、库房和家。
忙碌的工作,让小顾虽然生活在洛阳,可没机会交到朋友:单位的同事都常年在野外挖掘,一年难得见上一面;大学同学多数也在野外挖掘,挖掘内容也不便交流;自己和妻子都是外地人,在洛阳更没什么亲戚;在工地上挖掘,除了自己和另外一名同事,剩下就是雇来的当地民工,大家也没什么交流内容……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让自己放松的机会。
小顾说,考古工作是个细致活,根据要求,考古人员每天都得将白天在工地上的所有工作情况全部整理出来,否则容易漏掉,所以他们连个业余活动的时间都没有,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整理完全部的工作日记后倒头就睡,第二天还要早早起床继续工作。
我问他寂寞吗,他抬头,擦了把汗,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选择考古,应该就意味着选择寂寞吧!
看似枯燥乏味,
其实充实快乐
寂寞的生活,让小顾收获更多的是充实和快乐。
什么时候最快乐?“当然是挖到东西的时候”,小顾说,印象里自己最兴奋的一次是在负责铁路分局机务段附近的一个发掘工地时,在历经4个月毫无目的的挖掘工作后,突然有一天,他和队友们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西周的小型车马坑。“我从事考古的时间还很短,但能有那么惊人的发现,真是太高兴了!”
说话间,他又从土里挖到几块碎骨头,“这可能是动物的牙齿,可惜对不上了,回去得好好粘一下。”说着,他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标上标号、写上名称,然后将纸条和碎骨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随身携带的封口透明塑料袋。“工地上挖掘的每一样东西,都得在第一时间按顺序编号、保存。”他向我解释。
小顾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的塑料编织袋,他说装的都是挖掘出来的各种陶器碎片,问起这么多碎片回去怎么处理,他笑着说,在这个工地,这样的碎片他已经挖了80多袋,现在都在单位的库房里。
80多袋碎片,得复原多长时间,得耗费多大的精力,小顾又笑了:很有意思的!虽然有时候一两个月才能拼出来一件,过程是痛苦、枯燥了些,可当一件完整的器物在自己的手中“复活”时,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
从工地来到小顾的库房,看到他拿起每件东西时的兴奋劲时,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快乐所在: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除了到处摆放的袋子外,还有一张小书桌,上面是小顾还没绘完的发掘现场图,此外,再也找不到可以立脚的地方。小顾说,每天忙完工地,他就赶紧抽空待在这间小屋里,寻找别人难以体会的快乐。
“给你看看我挖到的宝贝!”小顾神秘地打开一个小纸盒,一个精致的玉镯呈现在我面前,“这是西周的东西。”他向我介绍。
我仔细端详,然后开玩笑地说:“这得值好多钱吧,卖了它,你能发家致富了!”闻此,他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这种话可不能说,否则根本不会让你进来的!”
小顾说,从上大学到工作实践,所有的老师都向年轻人做了榜样:考古人所关注的重点在于文物背后的广阔精神层面,而绝不仅仅局限于文物本身。不仅如此,考古界有个行规,考古人员一般不收藏文物,也不给私人鉴定文物。李下不整冠,瓜田不纳履,这是每个考古人都应遵守的职业道德。
一个群体的缩影,
一种精神的传承
小顾,只是洛阳众多考古人中的一员,他的身后,是一代又一代洛阳考古人的身影。市文物工作队队长周立说,在洛阳的考古学界,一个又一个像小顾一样的考古人,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痴迷于考古,执著于事业,正是他们,一个个历史碎片被完整拼起,一段段历史记录被真实的复原……
已经从事考古工作20余年的周立说,真正的考古人,追求就在田间地头,在我国考古界,在洛阳,一些德高望重的考古专家,经常自带铺盖卷,在荒村野郊一扎半年,这种远古情痴绝非常人可以理解。
也正是在老一辈考古人精神的感召下,一代又一代新的考古人努力地将这种精神传承。
值得欣喜的是,新一代的考古人正在茁壮成长着。周立说,目前在市文物工作队和市第二文物工作队,有一大批像小顾一样重点大学毕业的本科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将自己的青春岁月洒在了考古工地,没有节假日、没有探亲假,住在拥挤的小旅馆或工棚,吃在路边的小饭店,晚上还要工作到深夜,生活非常艰苦,但他们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老一辈考古人的精神信念,为的,就是将历史“精确”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