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塔耸秀,前为遍身佛龛千佛塔,后为空中楼阁如来塔。 |
| 古寺的“九曲流觞”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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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相府是山西阳城的著名人文景点,因为距离近,洛阳人大多耳熟能详。我曾两次前往相府所在的郭峪山谷寻看古建筑,都是从谷口一高一低两座古塔旁擦肩而过。待后来专门登临古塔、游览了宝刹海会寺,才明白相府与禅院的关系,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一处更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名胜古迹。
擎天双塔结构奇
海会寺最醒目的是两座砖塔,远远地,在晋阳高速公路上便揪住了人的视线。双塔不仅适合远观,更适宜近瞧,一奇一妙。
前面塔矮样子奇:塔外遍布小洞窟,据说身子向着西北歪。小洞窟里边原来全嵌有佛像,美名“千佛塔”。这地方冬春季节西北风强劲,塔就建的故意向西北倾斜,抵御风力,便成了斜塔。此塔建于后梁龙德二年(公元922年),是顺慜禅师圆寂后,弟子们为他建造的舍利塔。塔六角十层,高二十多米。
后面高塔样子妙:底部像是城堡,高处挑出楼阁。塔为八角十三层,高五十七米,建于明朝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历时11年,由润城镇下庄村巨商李思孝捐银二千余两扩建寺院时建成。因塔的一层内室供奉佛祖塑像,塔名如来塔。
如来塔的底部三层外面围筑砖墙,上部开设垛口,犹如微缩城堡。想来这与防范盗匪有关,遇急时僧众可以关门登塔自保。
如来塔的各层中间为内室,室外厚厚的墙壁中间砌有螺旋形通道。我拾级盘旋而上,一口气登上第十层。第十层向外支出一圈平台,外护琉璃栏杆,上遮砖雕廊檐,形成一座可以环塔观光的空中楼阁。中国古塔专家张驭寰教授曾经撰文称赞说,古塔中最具楼阁之意的首推此塔。我放眼四顾,远处层峦起伏,涌绿叠翠;谷内村落严整,傍河而居。好一派山乡风光、宜居福地。回看楼阁中的结构,细处更见巧思,四面全用砖雕构件仿木结构砌成门窗模样,均有门联状物写景。门洞之间嵌有琉璃烧制的佛教故事图画,与碧蓝琉璃护栏形成质地、色彩上的呼应,此塔亦名“琉璃悬阁宝塔”。
我远观近瞧,忍不住击掌叫好,却惊飞对面千佛塔顶的鸽群,鸽哨忽强忽弱,翼风拨动祥云,噫吁兮!让人顿生登临凌霄宝殿之感,好不惬意!
九曲流觞传诗韵
海会寺亦名龙泉禅院。后周广顺二年(公元925年),泽州(晋城古名)官员徐纶在《阳城县龙泉禅院记》中记载了“白兔衔经”的传说:院东十数里,孤峰上有座黄沙祠,住着一位僧人天天读经。一日,僧人正在读经,进来一只白兔,衔起僧人的经书就跑,僧人奋步追到海会寺的泉水处,白兔才放下经书,于是僧人恍然感悟,在这龙泉处建起禅院。这故事一是说明寺院创建年代早,二是表明寺院环境得自天授。可不,有水则秀,自然是缺水的孤峰无法比拟的。
清澈充足的龙泉水滋润出海会寺的旺盛生命力。唐朝末年,东蜀和尚顺慜游方到此,便定居下来,逐渐扩建房舍至七十多间,使之成为一个大寺院。那时山谷内的郭峪村叫作郭谷村,寺院俗称“郭谷院”。顺慜和尚向上“申请院额”,唐昭宗“遂降敕文”,赐额“龙泉禅院”。 顺慜和尚有功于寺院,圆寂后,弟子们为他建造了千佛塔。后周太祖郭威整顿佛事,天下去除佛寺无数,而这座龙泉禅院因为有了唐昭宗所赐敕额,得以保全。北宋初年,朝廷又整顿佛事,宋太宗赵光义反而为其叠加荣耀“敕赐海会寺为额”。
明清时期,海会寺一带的村寨冶铁铸造业高度发达,造就了一批豪商巨贾。富商们祈求产业兴旺、永享富贵,便投资扩建佛寺,其中就有投资修建琉璃塔的里人李思孝。到乾隆年间,海会寺已有殿宇房舍200余间、山林400多亩,成为邑内最大寺院。
清澈充足的龙泉水滋润出海会寺的清幽秀润,古木葱郁,修竹成林。水景成了寺院的显著特色。在锦鳞嬉戏的“海会龙湫”旁,有一处歇山顶的阔大亭子,地面用青石铺出曲曲折折的袖珍渠道,这就是古寺的“九曲流觞”处。游人礼佛登塔后,乘兴散坐九曲溪旁,斟酒置杯水面,任杯顺水漂荡,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饮酒吟诗,风雅多情,其乐融融。
学府书院文脉长
“四围山色映周遭,海会禅林景独超。”海会寺景物宜人,许多文人学士会集于此,读书讲学、结社吟诗,古寺便成了学府书院。泽州名人,如明代尚书李瀚、王国光、张慎言、白所知等,都在这里留下了脚印和诗篇。
吏部尚书王国光(公元1521~1594年),今阳城县润城镇上庄村人,是名相张居正全面改革的得力助手。寺中有王国光诗碑:“自昔读书于此,垂老归田,复此游览,感而赋此,兼赠心昂上人。”诗曰:“兰若(寺院)读书处,今来喜如故。老僧顾我笑,蹶趋失前步。光景不肯留,两鬓皆霜素……”很有些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慨。户部、吏部尚书张慎言在“海会别院”讲学时,曾带领学生们栽种了一片松树,勒碑为记。
明清两代,阳城在朝为官者大都在寺内的“海会别院”读过书。清代刑部尚书白胤谦、文渊阁大学士陈廷敬都是这里毕业的高材生,山寺里扑棱棱飞出一只只金凤凰。
近代,这里办过沁樊高小;解放后,办过阳城师范、阳城二中,文脉源远流长。
海会寺在两条山谷的口上,东边的郭谷里有郭峪古堡、皇城相府,西边的白巷里有上庄、中庄、下庄村。这些古村落里随处可见深宅大院,繁丽的砖雕木雕石雕诉说着户主昔日的富足,门额、枋头镌刻的官衔诰封张扬着远逝的荣耀。我曾经纳闷:这偏僻山乡为何如此密集地走出高官重臣、贤达能人?走出“海会别院”,我心里有了答案。